书城武侠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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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兵退·身死

幽冥教主坐下护法之一浩宇,淡然一笑,缓步走出五毒大殿,未曾留下只字片语;而后,黑无常、白无常,“魑魅魍魉”四公子等人相继离去,消失在五毒神教此刻千疮百孔的五毒大殿,离去的声音淹没于退去的明军大军浩浩荡荡行军声中,宛如几滴雨水落入大海,悄然无声。

射满五毒神教遍地各处颤动不已的利箭,已然逐渐归于平静,突兀的树立于世。五毒大殿内,此刻只有奄奄一息的五毒神教大祭司、圣姑蓉蓉、五毒门门主,以及逍遥、苏苏、华羽、华如嫣、花生、蓝染等人幸存,众人从仿似的箭雨之中幸存下来,心中都觉恍如隔世,诸人眼中此刻已然显得摇摇欲坠的五毒大殿之中,从箭雨之下生还,当真如若一场梦境,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奄奄一息的五毒神教大祭司苍老如枯木,逐渐迷离的眼光寻找着,费力的伸出干枯的手,拨开挡住视线散落的白发,目光落在苏苏身上,继而目光又落在了蓉蓉身上,看到这两人都还活着,大祭司仿似稍稍安心了一些,须臾,大祭司转眼望着那个站在大殿里的那个戴着简单而神秘面具的男人,眼神之中却是异样的平静。

同行而来的同伴已经离开,此刻此时只剩下摄毒鬼王一人,那个带着神秘面具的男人形单影只,屹立于世,此刻竟显得孤零零的。

大祭司盯着摄毒鬼王看了片刻,二人双目交锋,似在确认某些事情一般,而后终究缓缓开口道:“你……当真要那么做吗?”

摄毒鬼王讳莫如深,一双眼睛看着大祭司,不知那具简单而神秘的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副表情。

一旁的逍遥却分明从那眼神之中看出了悲伤与慈悲来,逍遥对于事情发展,心中总觉得有些蹊跷,幽冥教的那几人竟然都那么离去,而摄毒鬼王又似与五毒神教大祭司有些相熟,这中间又有什么秘密呢?

蓦地,逍遥突然想起那日在五毒神教密室内,大祭司说起五毒神教教主失踪的秘闻来,分明说过那摄毒鬼王与五毒神教教主比试,死在了五毒教主手下,五毒教主因此被幽冥教中几人擒住,大祭司出手方才救下,而后五毒教主就失踪了……如此想来,那眼前这个摄毒鬼王又是何人?

难不成,大祭司又说了谎?

大祭司眼中生出许多等待与着急来,不甘的眼神盯着摄毒鬼王,仿似临死之前在等待生前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良久,矗立如铁的摄毒鬼王,终究缓缓点头示意。

五毒神教大祭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枯木一般的脸上浮现而过一丝淡淡笑容,笑容转瞬而逝,大祭司缓缓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罢,大祭司终究吐出最后一口气,沉重的眼皮终于阖上,如若劳累许久许久之人,终于得以睡眠。

摄毒鬼王默默低首,垂目,无语,默哀。

苏苏当先叫了出来:“大祭司……”其他人再看去大祭司时,只见大祭司状如逝去,神医华羽上前摸着大祭司的脉搏,一摸之下,便知端详。只见华羽摇摇头,面露难色,缓缓开口道:“他……竟然身中如此严重的内伤,又中了一匕首,竟还能支撑这么久,当真让人……敬佩……”

当世神医华羽说了大祭司已经身亡,殿内无人再有任何异议。

五毒神教诸人,看着以前仿佛永远不会死的“老不死”,看着形如槁枯的大祭司的尸体靠在椅子中,犹如一尊雕像,让人心底生出无数心酸来,却在心底始终难以完全相信大祭司已死,甚至觉得某一刻大祭司会突然活过来似的……

但是,谁人终究都会死去,死者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

摄毒鬼王缓缓抬头,望着殿内五毒神教诸人。如今五毒神教大祭司身死,五毒神教教主下落不明,教众死伤无数,只有圣姑、五毒门门主还残留着,几人看着摄毒鬼王,不知摄毒鬼王此行所为何意,心生敌意,提防摄毒鬼王暗中发难。

摄毒鬼王宛若被火烧过的喉咙发生声音来,“五毒神教大祭司一世武功盖世,横行天下,最后却被我幽冥教主挫败,身受重伤而死。幽冥教主的神威,想必五毒神教的人,自然知道,我奉幽冥教主之命,前来相助五毒神教,如今五毒神教落到如此田地,实在令人唏嘘,当今之际,请五毒神教决出一名教主来,我好完成幽冥教主之命……请几位五毒神教中人快些决出新任教主。”

摄毒鬼王一言一出,早有人心怀叵测。如今明朝大军退去,五毒神教大祭司身死,真教主消失无踪,五毒神教此刻正是神龙无首之际,当然,也是自己能够成为教主最佳的时机……

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三位门主早已从失去大祭司的悲伤无措中回复往昔冷酷,三位门主彼此打量,心底早已想起往昔的种种浓浓芥蒂、深深杀机;三位门主转眼看了看圣姑,圣姑蓉蓉尚自有些惊慌失措,蝎君谢人王见势有利可图,蠢蠢欲动,而圣姑苏苏却仍在大祭司尸体前兀自跪着,悲伤祭奠……

看着五毒神教幸存诸人,各怀心事,眼神之中百念丛生,逍遥心中不禁一声叹息,“世间人,世间事,便是这般的尔虞我诈么……”

须臾,只见一个身法闪动,终究还是有人最先动手了。

蝎君谢人王身法闪动,闪至苏苏身旁,诸人以为蝎君要对苏苏突然出手除去苏苏,好让蓉蓉一人是圣姑,却见得蝎君并未对苏苏出手,伸手从大祭司的尸体上取出之前被大祭司收回的毒蝎门令牌信物,握在手中,看着自己手中失而复得的五毒令牌,面露喜色,退后两步,开口道:“圣姑在上,恕毒蝎门无礼,现如今大祭司尸骨未寒,教主下落不明,我教遭此大难,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决出教主,重整我五毒神教,才是重中之重,才对得起大祭司的尸骨未寒!”

看到蝎君谢人王的丑恶嘴脸,苏苏目露厌恶,冷冷的说道:“你还知道大祭司尸骨未寒……”

蛛王朱九龄冷笑道:“好不要脸,方才做了什么对不起本教的事情来,令牌已被大祭司收回,如今竟然厚着脸皮,从大祭司的尸体上自己取回令牌,现在还有脸口出狂言……”

蜈神吴不忧一脸鄙夷,应声道:“蛛王说的甚是,世上脸皮厚之畜生见得多了,今日方才见了最是畜生之畜生……”

蜍圣楚震天冷笑道:“蜈神说的甚是,若是如此厚脸皮之人做了教主,那我们这些人哪还有什么脸再活于世呢?在下不才,不愿看到已经如此凋零的我教再将如此不堪,在下退出,不争这教主之位便是……只是只有一条,那就是永远不会做无耻厚脸教主的走狗!”

三位门主方才还心生芥蒂各怀心事,现下又彼此相视,言语交错,眼神之中已然达成一道共识,那就是先解决了蝎君,以报不久之前受的那口恶气才是!至于接下来的事情,等到解决了蝎君谢人王再说。

蛇姬佘沁瑶渐渐从失去“龙儿”的伤痛中恢复,神情依旧哀伤,心神平静了许多,蛇姬佘沁瑶缓缓开口道:“蛇姬年纪最小,更没有什么资历,从未想过做什么教主,你们几位门主自己定夺吧……”

蝎君谢人王装聋作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当没有听见其他几位门主对自己的奚落与不屑,故自镇定的说道:“按着我五毒神教的规矩,需先由圣姑胜任祭司一职,再有祭司选择教主、或是举行‘五毒仪式’,决出教主……为了我五毒神教大局着想,请两位圣姑决出祭司之职!

蝎君谢人王不住的给圣姑蓉蓉使眼色,其意甚明,蓉蓉需先下手为强,争得祭司才是。如果圣姑蓉蓉做了祭司,自然就会选他蝎君做教主,蝎君心中的如意算盘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他几位门主自然知晓其中干系,却也碍着五毒神教的规矩,不敢有过多反驳,心中只愿祭司一职不是蓉蓉做才好。四位门主向着苏苏使着眼色,欲让苏苏先下手为强,苏苏冷若冰霜,对于几位门主的暗示,心知肚明,只是视而不见,心如止水。

圣姑蓉蓉须臾间终究明白蝎君谢人王给自己所使眼色之意,明白眼下局势,心中已从方才的幻灭之中恢复,当下回过神来,面露杀机,盯看着苏苏,开口道:“我的姐姐,你的意思呢?”

圣姑苏苏久久跪在大祭司身前,终究缓缓起身,一脸冰冷如霜,答道:“你还记得叫我姐姐,你心中不是早就已经打算好要杀了我了……”

圣姑蓉蓉一脸冷笑,不置与否,淡然道:“我叫你一声姐姐,姐姐就是姐姐,这我可没得选……而且这并与我要杀你有任何不妥呀……”须臾,圣姑蓉蓉开口道:“这也许,就是我们这对孪生姐妹的……命运吧……”

圣姑苏苏转首,看着逍遥,终于露出了些许生机与笑意来,开口道:“逍遥,刚才大祭司让你做教主,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答应,我便做祭司,若不答应,我便不做祭司……”

须臾思量,逍遥略带抱歉的答道:“抱歉……多谢大祭司和……你的好意,我不想做什么教主,我也不是做什么教主的材料。”

说完之后,逍遥心中害怕看到苏苏失望的表情,但却看到苏苏脸上竟是一种解脱般的微笑。苏苏对着逍遥点点头,缓缓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般回答……”

继而,圣姑苏苏转首,看着五毒门门主,开口道:“我退出,从此只做普通人,不再是什么圣姑,五毒神教如今只有一个圣姑……那就是我的妹妹。”

苏苏看着圣姑蓉蓉,开口道:“你好自为之吧,我的妹妹,只愿你一生无悔。”

说完之后,苏苏甚是轻松的样子,蛇姬佘沁瑶不觉间走到了苏苏身旁,微微一笑,为苏苏能够如此放下,感到无比欣慰。

却听得圣姑蓉蓉冷笑道:“那你可知我若成为大祭司了,作为大祭司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命我五毒神教中人,追杀叛徒苏苏!”

苏苏淡然一笑,回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罢,苏苏便不再理会圣姑蓉蓉。

蝎君谢人王见势,当下便跪倒在圣姑蓉蓉身旁,叩首道:“拜见新任祭司,请祭司定夺教主之位,该由何人担任!”

蝎君谢人王满心欢喜,只等蓉蓉宣布选他做教主。

蓉蓉冷眼看着另外四位门主,良久无语,再等其他几位门主的拜见。

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相视一望,别无他法,心虽不愿,也只得上前跪首在新任祭司蓉蓉身前,齐声道:“拜见新任祭司。”

新任祭司蓉蓉侧目,看着蛇姬佘沁瑶,蛇姬无法,只得对着苏苏摇摇头,缓步上前,叩首道:“拜见新任祭司……”

终于,新任祭司蓉蓉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一脸得意、睥睨于世的眼神的看着自己的孪生姐姐苏苏,开口道:“我要遵照上任大祭司的遗志,让他做教主!”

五毒神教新任祭司蓉蓉伸手……指着逍遥!

所有人都是一阵吃惊不已,万万没有想到蓉蓉竟然是如此说法。

“可是……”蝎君谢人王最是吃惊,万万没有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会是如此,忙开口道:“可是……他是汉人,更不是我五毒教中之人!”

祭司蓉蓉并未理会蝎君谢人王的异词,却只盯看着苏苏脸上异样的表情,须臾,祭司蓉蓉转脸媚笑道:“可是他不愿意做教主……那我另作安排,也不违背上任大祭司的遗志……”祭司蓉蓉不再去看苏苏脸上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几位门主说,是也不是……”

蝎君谢人王心中自叹虚惊一场,忙开口道:“祭司所言甚是,并未违背前任大祭司遗志。”

其他四位门主并未答话,祭司蓉蓉也未理会其他四位门主,便开口道:“我选定的教主……由五位门主进行‘五毒仪式’,决出胜者,便是我五毒神教教主。”

蝎君谢人王心中甚是吃惊,“这小妮子,竟然如此狡猾,她心里到底做着什么打算呢?”

蝎君谢人王抬头去看蓉蓉,只听得蓉蓉开口道:“要做我五毒神教教主,自然要有做教主的实力!不然,怎能保我五毒神教将来重整旗鼓,抵抗外敌!”

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相视一望,隐隐一笑,三位门主对着蛇姬点点头,蛇姬自然会意,回以微微一笑。

蝎君谢人王顿时感到一阵心寒,好似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一个陷进之中,而眼前的祭司蓉蓉、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蛇姬佘沁瑶五人,便是达成某种意识,共同挖好了这个陷阱,只等着蝎君他自己跳入其中,束手待宰。

“人生也许就是如此,走错一步,哪怕是小小一步,就像蓉蓉那个丫头所说所说的那样……再也或不去了……”蝎君谢人王心中索性也便“坦然”些许,眼神之中更多怨毒,缓缓起身,静静的看着蓉蓉,仿似在对着蓉蓉说,“我再也回不去了……而你,现在就算回去了么?”

祭司蓉蓉对着蝎君谢人王魅惑一笑,款款而退,转身,却看到已然身死的大祭司,双目无神,似在望着她,蓉蓉不禁心头一颤,感到一阵无形的害怕,当即不敢再去看大祭司,不敢在靠近些许,须臾转身,面对着五毒门五位门主,故自镇定,强颜媚笑,开口道:“五位门主,请在五毒图前,行‘五毒仪式’……”

五毒大殿内处处射满利箭,唯独那处刻有五毒图腾的那幅壁画,却丝毫未损,蓉蓉所说的“五毒图”便就是蓉蓉身后的那幅壁画,想必是用极其特殊的材质制成,利箭射去竟然丝毫不留痕迹。

壁画之中,毒蛇、蜘蛛、蜈蚣、蟾蜍、毒蝎五种毒物形象犹如神物,彼此牵连结合组成一圈,此乃是五毒教的图腾。五毒教以五毒为神物,尊五毒,祭五毒,用五毒。

五毒神教五位门主正衣冠,神色肃然,在壁画之前三叩首,一一起身,走至五毒大殿正中,分成五处,围坐一个圆圈。

一旁的华如嫣、华羽、花生、逍遥等人不明其意,华如嫣低语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蓝染回答道:“这是‘五毒仪式’,五毒门五位门主以五毒为战,胜者便可成为五毒神教教主……这种场面我也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逍遥微微点头,淡然道:“无论如何,我要拿回解药,等他们举行完了这‘五毒仪式’,我就去从蝎君身上寻回解药,而后,我们就离开此地!”

说话间,逍遥不经意的望了望一旁的苏苏,相信苏苏也听到了逍遥所言,只是苏苏依旧巍然不动,细眼旁观“五毒仪式”,似是没有听到刚才逍遥所言。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花生心中不禁一阵欢喜,眼神也闪现光彩;华羽华如嫣父女彼此相望,华羽淡然道:“逍遥,不必强求,其实,有没有解药又何妨,只要你们都安好,那便就好……”

蓝染面色漠然,此地已无亲人,大祭司之前说的让她离开这里的话还在耳边,蓝染眼神之中闪现出些许迷茫来,心中问着自己,“真的要离开这片土地么?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