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瞬，然后，听话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责问。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跪？
辑相度依旧未转过头，只是声音里带着叹息。
“爹要女儿跪，一定是有爹的理由。”我轻声回答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我这七岁女儿该有的单纯。
“峰峦如聚，轻波如怒，山河表里百博路。望新驻，意踌蹰。伤心留天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辑相度依旧还是注视着那幅字画，没有任何要回头看我一眼的打算，念着那字画上的词句，让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心力交瘁，却又不自觉的，接下了后面那两句。
突然间，心里多了一摸不忍……
“百姓苦？”他终于转身了，我昂头看向那张脸，眉头紧皱，心里的痛，似乎都溢在脸上。“画舞，你可知这天下兴亡……都不该是你所忧之事，那是天子之责，这天下也都尽在天子脚下，容不得别人来插足，更恍论你那句……伤心留天经行处？”
语重心长，我却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若不是留影将你这幅字强要了来，现在怕是被严教傅带走了。严教傅虽可信，但，这事终有一日会传出去，若是那般……皇上也定会知道……”
我一惊，原来如此，这事，如果真传到德康帝耳里，他又岂会轻易放过这辑家？到时候怕是诛族之罪易不可获免了。严教傅也定是看到了这其中的危机，才会主动向我索了这字去，只是不料被辑留影插上了一脚。
我浑身的血液顿时凉了半截，虽知历史，可若真让德康帝知道这么一幅带着‘造反’意味的的字画是出自宰相府上，怕是也多少会有一劫。
“爹，女儿一时忘形，没想过这幅字的后果，还忘爹爹责罚。”
“罚你？除了罚你，我倒更有兴趣听你说说这几句词有何真意。是否真是你所作？”辑相度说着，走到我面前半蹲着，一双深遂厉目紧盯着我不放，里面还装着一层隐忍的愤怒，那双眼睛，似是要在我这里看出些什么一般。
也是，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一个七岁的稚女，如若无人相授，我定是写不出那样的句子，更别提那句子里的深意。可我，现在想来，似乎也并非真是那简单的一时想起若年之后天下的变动，而出于感慨写下那词句。或许，我是心里藏着一些痛惜吧，又或者，我只是比谁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是女儿自己的写的，相信爹爹也比其他人更明白，只是您……您认为是女儿受了别人唆使，认为画舞不该写出那样的东西……”
啪！
我的话断在了嘴边，脸上火辣辣的开始疼起来，第一次觉得委屈了，紧盯着地面的眼睛开始模糊、酸涩。我发现从来到这里，我便开始拥有了那些艾弥说过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情绪，我会感到委屈，会为身边的一切感到担忧，会害怕，害怕失去疼我、爱我的人，就像辑相度与舒玉娴，我怕他们受到伤害，历史上的留天王朝里，没有出现过他们，只有……只有辑留天登基之后，留下的毫无用处的追封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