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要加班,我特别跟肖中请了假。我想,只要我还想继续在宏达干下去,这恐怕会是我惟一的一次请假。
我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几乎花了近一个半小时,公交车穿过了整座城市的一大半,终于到达了鹏飞在S市的办事处,即销售部。
办公地点是在光明大厦十楼。
当我随着稀少的人流升上电梯到达十楼时,整个楼层静悄悄的。
“建新”销售部几个大字在办公室外赫然映入我的眼帘。我以为鹏飞在这儿等我,可我想错了。今天是星期天,他们不上班。
我想下去打电话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走向楼层的最末端,推开挡风玻璃,向整个城市寻望:楼这么多,人却这么少。
我想对这座城市说一些什么,可我却是无言。我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诗人,我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妹。这座城市毫无保留地接纳了我,而我却不属于它。我仅仅是它在这一段时间里的过客;可我不相信,我会再回到那个小山村里,难道惟一的办法就只能通过婚姻吗?
楼道里时上时下的人流让我久久地矗立在窗边这样显得不太合适,于是我进了电梯下到了一楼。当我走出大厦楼厅时,我又才想起还是给鹏飞打个电话,也不枉费我今天付出的请假和代价。
我走进电话亭,又拨通了鹏飞的电话。
我们又一番来来回回闲聊时,确知他今天是在家里专门等我电话的,我多少还是有点感激。
我径直朝离这还不太远的地方赶去,房子是公司为他们租的,他另外还有一个同事,两个人住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够宽敞的,大厅中是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彩电,一张沙发,几张凳子摆设极其简单。
这是我被鹏飞在楼下带到房间里所得的第一印象,不好不坏;惟一好的便是大厅显得干净,舒适,整洁。当然这也并非是他今天专为要等我来而特意安排打扫过的,以前也是这样,这可能没错。
听说鹏飞的伙伴是本地方的,上过大学,年龄大约三十岁,公司安排他们两个负责本市的建材销售工作。
“鹏经理可是我们公司业绩最好的人,嘴利,聪明,小小年纪做上经理,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极为少见。尽管在S市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
“王经理,可别在我的老乡面前把我捧上天了。”
“事实上如此吧。”
“好,别说了,你的业绩也是顶瓜瓜的,不然今天又怎能回到自己的老家呢。”
王经理名叫王寒,这是他在与我们交谈中递给我的名片所知。
男人互相赞美对方是获取对方尊重及好感的重要武器,同时也是博取女人欢心的重要砝码。此时,我看得出,鹏飞那个高兴劲一半是我的到来,另一半却来自王寒的赞美。
中午,鹏飞请我和王寒到一家饭店吃了饭,看着他花钱那个样我心确实担心。他仿佛已经学会了S市许多男人花钱那个丑模样。
晚上,在我的不情愿下,还是和鹏飞及王寒进了一家舞厅。
他们都是“舞林高手”,让我看得心痒痒的。那舞姿的确让人看起来心旷神怡。真不知道,也不敢相信,鹏飞在外面还有这一手,这又不得不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看着鹏飞用手揽着一个个漂亮,迷人,娇艳的女人,我心头莫明其妙地有了妒意。
“达伊,来我教你跳吧!”又一曲开始的时候,鹏飞上前对我说。
起初我扭扭捏捏,因身子十分地僵硬而在鹏飞有力的右手“指挥”下累得是满头大汗。
鹏飞没有丝毫在意我在不停地踩他的双脚,反而像是一位收了学费的舞蹈老师那样尽心尽力地教我跳舞。
几曲下来,又领悟了几番,舞跳起来倒是有了一点感觉了。
在我要求提前离开舞厅准备回公司时,好像他们还没有尽兴。尤其是王寒,当然鹏飞是出于某种目的,有所收敛。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和鹏飞提前走出了舞厅,道别了王寒。
第一次见到舞厅这种场面和气氛还是在郭亮生的学校里,学校里还洁净一点,而这里,却多少不一样。
好男人常进这种地方也会变成坏男人,这是直觉告诉我的。
“达伊,下次我们再可以见面吗?”
“到时候再说吧。”
我悻悻地回答着鹏飞的询问,很快便坐上了公交车。透过窗外,我依旧看到鹏飞正木讷地望着车子驶过的方向,好像正思考着什么。
这是男人常见的“病”,我能感到一种释怀的轻松。
这段时间我在考虑是否再与鹏飞他们来往,尽管他已经来工厂找过我了,我还是想静一静,不再想进入不明不白的情感漩涡。尽管我相信:我和鹏飞是最合适的,各自的父母也非常赞同,而鹏飞也一直没有恋爱对象,也多少说明他对我的一片痴心。
如果鹏飞知道我与郭亮生之间发生的那种事,他到底会怎么想呢?假如我与他生活在一起,这种事会永远成为一种阴影吗?
驱不走的阴影,我确实有点畏惧,相信男人可以用真爱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我却有点不信。
这一点会不会成为我与鹏飞交往下去的障碍。当然我不应该苛刻地去想他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没有女人的不可知的生活。
王寒成家了吗?我有点不信,像我这种女人跟那些离了婚的,或者年龄比自己大十来岁的男人结合会最合适,至少没有我想象的那种阴影压迫着我。用对方的不利来弥补自己的欠缺,这是不是会更公平合理。至少我相信,在心理上可以得到一种平衡吧。
对于鹏飞,我原来的自信,全然变成了一种自卑,但也不尽然。
一切顺其自然,这是我眼前面对情感问题的一种态度,同时理智多少让我平添了一份冷漠和成熟。
我觉得自己仿佛老了,但是更具女人的魅力。我从许多男人的眼神中觉察出了这些秘密。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好还是坏。总之,我感到了拥有一种作为漂亮女人的那些真实的快乐,的确,真实的快乐,让我充满了自信以及谈吐的强硬。
正当我在平常的日子里自我欣赏自己的魅力时,杨光和何玲突然分手了。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他们那么好的一对,怎么说分就分了呢!这消息首先是梅花带给我的,我问她为什么分手的,梅花也说不出个借口。我叹叹气,作为不是当事人的我,只能为他们没有缘分而惋惜。而最关键的是,他们老家还有一个小孩子,这可不是没有结婚前那么轻松的事,为他们,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作为杨光他们的好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尽管我想付出最大的努力来挽回他们,可是何玲却咬牙切齿地说,这根本不可能,我已经忍耐好长一段时间了,表面上他是一个在别人眼里非常体贴,听话的好男人,而其实则不然。我早就把他看透了,他嫌我长得没有那妖精美,就想把我一脚蹬了,我倒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何玲说的那个小妖精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里那个小秘书温霞,确切地知道这个消息时,我简直有点不相信。
看来他们进行得还挺隐蔽。
“那孩子怎么办呢?”
“就归他吧,我什么也不要!”
看来何玲已是想绝了,心就这么狠下来,再多的言语和劝说可能都会无济于事。
“那打算怎么办?”
“马上离开!”
“已经找到地方了吗?”
“我准备到我的一个表妹那里去!”
“这样就好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最后听说,梅花和张冬丽等许多人都劝过何玲,说看着家里孩子的份上就给他一次机会,可她的口气依然是回答我的那样,没有再选择的余地。真是到了这一点,我倒反而不太相信杨光和温霞真的有那么一回事,整天看着杨光无精打采的样子,从那后悔的迹象表明,他确实做了一些对不住爱人的事;事情突然一下折腾到这步,好像他没曾意料到。
这场婚姻表面上算是何玲胜利了,也许她和天下所有女人一样,愚蠢可能就在这胜利的份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她能想到这点吗?说不一定内疚和泪水就不会那么多了。也许我判断有误,可以不信。何况连我自己的命运就难以把握,我就像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一样,可怜的仍是自己。
杨光和何玲这场失败的婚姻把梅花和林林拴得更紧了,尽管他们依然时常吵架,争嘴,但是明显的是生活演的这场杀鸡吓猴的游戏林林已是看到了。他是不希望悲剧能在他和梅花之间上演。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去自杀,林林是在许多人面前表白的。这样使梅花从前在许多人面前丢失的面子和自尊,完全被林林这么一下表白给捡了回来。看来梅花才是真正幸福的女人。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她说在这个时候提结婚有点不太好,反正她已经是林林的人了。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和林林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没多少希望而又想结束的打工生活;生活平静没有大的风浪,没有什么变故,不要他挣什么大钱(当然有机会更好),只要能过上一般的日子就行!
平静的日子——这也许就是婚姻的最高境界吧,所有的幸福和苦难也许都包含在了这几个字当中了。虽然简单,但却涵盖了无尽的意义。
我第一次羡慕梅花和林林。
说归说,不同的人都得按照各自的生活轨迹进行下去,难怪生活中有那么多的故事发生,连续不断,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