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之时,日头总是走的甚慢。徐子桦等人投宿之时,本就日已偏西。这一餐饮食得当,太阳却是仍未落山。无奈之下,一众武人也只得收拾行囊,各自回得房中小息。
这一番耽误,日落星斜,徐子桦再睁眼时已然是万籁无声,万家灯火掩映百里深山影。
“小二!”徐子桦一见急忙翻身下地,高声喊喝。
“客官。”一声应,那小二应步而入,躬身施礼:“您是打尖用饭,还是洗漱热水?”
“现在几时了?”徐子桦问道。
“方入亥时,”那小二笑道。
“什么?”徐子桦闻言一怒:“竟是如此时辰了?我怎的吩咐与你,让你早早叫我,莫要耽搁了事情。”
“耽误不了,”那小二闻言一笑:“客官不是要入那暗集?”
“正是!”徐子桦点头。
“那便耽误不了,这暗集正式开埠,当在当夜子时。”小二闻声笑答:“如今方入亥时,现在便去,那暗集尚未开埠,也无得多少生人。客官此时去,反倒招惹麻烦。”
“嗯,”徐子桦闻言点头:“原来却是如此。无妨,我等先去片刻,宁可稍作等待,也可多些时辰。毕竟我等乃是为了打探事情,若是去的晚了,未必便能问道。”
“恩,也好,既如此,我给各位客官带路。”小二答道。
“不妨事。”徐子桦微微一笑:“不必劳烦小二哥,只需指引方位,我等自去便可。”
“嗯,也好,既是客官吩咐,那小人只好从命。”那小二倒不矫情,当下指点方位道:“客官出了咱们客栈,奔东而行,出外三个道口,便可见一方朱红大门。客官只需等在那朱红大门之下,待到时辰,自有人前来接引。只是客官需要小心,那暗集规矩甚严,若是一不小心,非但难以进入,甚至性命难保。”
“哈哈,”徐子桦闻言点头:“多谢小二哥提醒,我自晓得。”
“好,既然客官已然知晓,那小人告退。”小二闻言躬身回道。
“小二哥自便。”徐子桦点头一笑。
“请!”那小二退步而出,出离店房。
“嗯,”徐子桦点头思道:“此番行事,不宜多人。那包打听惯走江湖,最擅与人交道,不妨便带上他,我二人前往一探。”
思想及此,徐子桦出离客房,唤起那包打听,二人一同出离店房而去。
于此同时,那小二回道客栈后院,登时围上几人,却是客栈众人,那掌柜问道:“如何了?”
“那人已然前往暗集。”小二回道。
“去了几人?”掌柜再问。
“只有两人。”小二回答。
“只有两人?”掌柜闻言有思。
“掌柜的,我看这正是好时机,莫要犹疑,还是早早动手为好,免得迟则生变。”那小二急道。
“嗯?”掌柜闻言摇首:“不可妄动,还是再看看。”
“是!”小二闻言点头退下。
却不提店中众人商议密谋,再说那徐子桦带领包打听二人出了店房,一路东行,不多时已然来到那小二所说之道口,抬首望去,二人不禁大吃一惊。
却见那道路尽处,一方朱红大门,高有三丈,宽下足有五丈有余,堪比那城门宽阔。大门之上飞檐走壁,碧瓦雕龙。四下拱檐垂珠,随风飘摆。一看可知,却是一处大户人家。且便是寻常大户也不敢这般排场,竟是当有功名权势之家。
“想不到这暗集却非是开在黑暗龌蹉之处,反是这光明正大之所。”徐子桦不禁叹道。
“哈哈,”包打听闻言一笑:“徐大侠,这有何稀奇?要知,越是这光明正大之所,便越是方便藏污纳垢。反是那黑暗龌蹉之处,却是少有大奸大恶之人。此乃阴阳互生,天地至理。”
“哈,”徐子桦闻言点头:“此言有理。不必在此叹息,你看,那边已然有些先行到来之人,你我不妨前往探听一番。”
那包打听抬头细看,果见那门洞之下,数道人影三三两两,暗自隐藏。
“正好,这打探之事,便交给我了。”包打听闻言点头。
二人商议已毕,便并肩同行,直奔那门洞之下走去。
此时那门洞之下,已有三两人群正在修养,个个身负刀兵,气息凶恶,绝非善类。
一见徐子桦二人行来,一名凶恶大汉登时跃出,手中鬼头刀一横,低声问道:“干什么的?”
徐子桦一见,便知这是绿林道上的,当下左手一压右手,伸三指蜷两指,抱拳拱手一笑:“合字,并肩字,丁某在线,压了火,封了万。(黑话,意为:黑道,都是朋友,人到外地,无意作案,不敢报名。)”
“噢,”那凶恶大汉一见此言,登时收了手中刀,笑道:“几位朋友也是来暗集赶会的?却不知是出青,还是入青?”
“哈,”徐子桦闻言已知,那人已然相信自己江湖黑道身份。然则此时问自己是出货还是买货,这问题却也不好回答。毕竟对方乃是江湖黑道中人,若是露了才,难免遭来麻烦。当下抱拳回道:“我等初来乍到,原本不知这暗集之事。幸得一位同道好友指引,方才听闻,特此前来长长见识。”
“切,原来是个点空,新上跳板。(新人,刚出道。)无趣。”那汉子一见,不禁暗骂一声,悻悻的回去坐了。
“大哥,咱确是新下水,不亮招牌,四门不竟。还望大哥指点一二。”反是徐子桦顺杆搭,急忙请教。
“正是,这位大哥,我看你壮硕威武,想来在道上也是有名号的高人。”那包打听急忙跟上,想那恶汉奉承道:“你看我二人原是出道不久,又不是这条线上的,摸眼黑呀。若是没个前辈指引,保不齐平地跌坑,就吃了亏。像您这般英明神武,必定是乐于提携后辈的,当是不会看我二人着了迷青子,落了坑吧?”
不得不说那包打听确是会说话,一番美话逢迎之下,那汉子登时头热脚轻,如上九天仙境。当下嘿嘿一笑:“你既这般说,看在具是绿林同道份上,我便与你等说上一说。”
言道此处,那汉子一指周遭。
“你看那边,那是灌山马家兄弟,一套斩马刀法,威震贵西。那边,却是东城伍家,虽非绿林人,但是财大气粗,家中豢养高手无数,这番来是入青的,是大客户,不得得罪。那边是一雁飞的人,出身鹰爪雁行门,轻功最佳,向来独行。”
那汉子倒是熟识,短短几句,便将这一群绿林人介绍的清楚。
“多谢大哥,”包打听笑道:“却不知,这暗集东主是谁?可有何来历?我等知晓后,也好有所准备。”
“这,”那汉子闻言登时面色一变:“你等可不要乱来,这东主绝非我等绿林人可以惹得起的。”
“大哥放心,”包打听忙道:“我等绝无他意,只是想知道底细,也免得不知底细,无故得罪了人家。”
“也好,”那汉子闻言点头:“知道也好,这家非是旁人,乃是云贵王,镇国公,宁边将军,史文义,史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