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淮阳派,江湖除名。”付秋山一声出口,淮阳派满派皆惊。
“掌门!”段方急道:“若是本派灭了,我等纵是创下再大名声,又有何意?”
“唉,”付秋山苦笑一声:“痴儿,你怎看不懂?只需咱们本派武学精要可得传承,区区一个名称,要与不要,有何要紧?”
“掌门……”众人一听,又再惊喊一声,却是,心痛更盛震惊,声嘶力竭,潸然泪下。
“掌门,这,这淮阳之名,我等,我等决不轻弃。”段方哭声叫道。
“唉,痴儿,”付秋山苦笑道:“若是能留,老夫岂愿放弃祖上之名?只是,较之我派精要传承,一个区区名称,又算得什么?你们若是懂事,就早早走人,莫要让为师心中掂念,便是对本门最大忠诚。”
“掌门!”
“走呀!”一声怒,付秋山顿地捶胸:“走,走呀!你们若是不走,这淮阳一脉便真正毁在老夫之手,却让老夫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掌门,我,我们走,只是……”段方闻言泣声道:“老陶叔他,他……”
一声泣,登如重锤击胸,付秋山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竟是伤心之下,引动伤情。
“掌门!”众人急忙扑上。
“无妨,”付秋山惨笑一声:“段儿,你说得对,不能让你老陶叔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亏你还有这一份心,趁着你们还在门中,今日我们便为你老陶叔,发丧……”
一语毕,付秋山陡然口吐鲜血,倒伏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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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如今淮阳派已然见过英雄杀,我等该如何行动?”洛华问道。
“唉,”那百里师叔,闻言一叹:“既然淮阳派已然有所准备,我等便无需再入内,空卖人情。不若就近寻处落脚,待得淮阳派有所变故,也好伺机相助。”
“师叔,难道我们不入淮南派了?”洛华奇道。
“自然,”那百里师叔大笑一声:“我等此时进入,无非两种选择,一者,卖个人情便走。我百里报命岂是这等小人?二者与淮阳派共同对敌,对战那英雄杀中人。只是,凭你我二人修为,只怕,有去无回,却是,毫无意义。不若藏身暗处,或许反而可做奇兵,有所奇效。”
“是。”一声应,洛华催马与百里报命二人一同离开。却在行出不久,陡然惊觉:“师叔你看!”
“嗯?”二人立地转身,回望来处,但见。
淮阳派,中门大开,一队人马,素衣默然而行。
“这是!淮阳派这是,发丧??难道!?”百里报命急忙仔细搜索,却是始终不见自己记忆中那道身影:“付秋山付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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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帆,一众淮阳派中人,行也切切,神色哀哀。
虽是丧服行进,却是,无声无息。
一路之上,除却轻咽微啼,步履拖沓之声,既无鞭炮锣鼓,也无经文超度。
一众人,几口棺,行也匆匆,人也凄凄。
路上行人见了,无不远远避让,只因,那份悲凉之气,远胜寻常,便是远远一观,也觉心中生寒。
“段师兄,想不到,竟然连师父都……”一行路远,眼见出了城关,终是有人憋不住,哭问了起来。
“噤声,”段方周身披麻,手中持着引魂幡,听闻师弟言语,急忙喝止:“今日事关重大,师父他老人家唯一心愿,便是护好本门传承。可叹,这一下葬,便是生死两隔。而今日过后,江湖上,便也再无我淮阳派了。”
“师兄,你适才还说,师傅他老人家心愿便是护好本门传承,如今便要四散,当真合适?”偏偏又有弟子不识进退,再问发声。
“此乃师命,不可违抗。”段方闻言只是丢下一句,便不再说,却是急急催促众人赶路。
“唉。”众人一见,苦叹一声,一时间,队伍之中更加低沉。
如此压抑之下,队伍之中,声音更小,只是偶有零星抽泣之声。
这般沉默行了良久,终是走至一处坟茔之间。
“到了,这里便是本门福地,各位师兄弟,且先把棺木下葬。然后咱们便各自散去了吧。”段方一见到达地点,言语中却更是低沉,轻轻拍了拍身边之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干活。”
便抄起铲斗,不回身地向前走去,却是开始刨地挖坟。
“唉,”在场众人一见,长叹一声:“干活吧。”
也各自忙碌。
在场之人,具是江湖中人,一身武功,身体强健。虽是气氛低沉,干的有气无力,小小几个坟位,仍是转瞬即成。
段方又带人将棺木一一下葬。
待得填埋之时,却是被段方叫住。
“各位兄弟,此次,我等却是不能再建坟茔墓碑,却要将此地填平。”
“啊?”众人一听,却是怒不可遏:“你,便是草草下葬也是算了,不建坟茔,不立墓碑,你却是让亡人妄做孤魂不成?!”
“唉,”段方闻言一叹:“各位师兄弟,这也是掌门师命。只因咱们这次杀了那英雄杀中接引使,已然与英雄杀结下深仇。我等一散了之,还无可怕。而本门先人坟茔,却难保不受牵连。如今师命不立墓碑,不留坟茔,便也无人能从此中得到线索,便无人知此地乃是门中先人沉睡之地。说到底,咱们这般作为,也是为了护住先人一分平安。”
“你所言是真?”有人问道。
“自然是真。”段方答道。
“我们如何信你?”那人再问。
“今日后,本门消散,而我,愿在先人坟茔守灵三年,已尽忠心。”段方答。
“好,我等信你,若是日后让我等知晓,你敢欺骗我等,纵是天涯海角,我等必然追杀无尽。”众人一听,方才罢休。
虽是略有风波,在段方立誓之下,淮阳派众人终是填平坟圈,又在那坟圈之上栽种常青树,一表心意,也做标示。
待得一切事物尽了,在众人叹息声中,终是散去。
唯留那段方,长跪于地。
待得众人尽数散尽,段方却是陡然发声:“后边的朋友,现身吧。自你等跟随之时,我便已然发觉。如今,四下无人,阁下可以出来一叙。究竟,意欲何为?”
一声喝,惊林鸟,日暮西垂中,哀啼四散飞。坟茔遍地下,更显惊魂寒风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