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是这样结下仇的？”吴海川把伸出车窗外的头转回车厢里来。就在下一秒，一辆横冲直撞的垃圾车紧贴着公交车的边缘疾驶而过。
“不是，这件事只是导火索，”莫宇杰把手搭在椅子背上，把右腿伸到过道上，“我和他的矛盾早在这之间就已经不可调和了。在这一届篮球联赛开始之前，由于秦震在半决赛结束后突然宣布不再担任队长，整支队伍在决赛前就已经分化成两派，一派支持我，一派支持胡凌飞，因为当时只有我和他有竞争新队长的实力。”
“他也有实力？我看他就会满嘴喷大粪！”许天豪把脚翘到手扶栏杆上，“老大，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不给他个教训呢？要换成我，早把他揍成三等残废了！”
“我要是因为这么个事跟他动手，那我跟他有什么区别？那对我有一毛钱的好处吗？一个大高个因为输了一场比赛殴打一个小矮子，你觉得这是好事吗？力量是用来维护真理和保护应该保护的东西的，不是用来欺凌弱者的。还有，你们知道他当时的外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周俊扬问。
“‘灵狐’。他的速度极快，抢断更是威力无比，但是他太独，几乎从来不主动传球。可不知道为什么，教练非常看重他的个人能力，所以他和我在球队中的地位几乎是平等的。他虽然是个狂傲的人，但他确实有他狂傲的资本，至少他不傻。”莫宇杰的口气像是在说一只被大象踩死的蚂蚁。
“那他最后怎么样了？当上队长了吗？”郑天豪撸起袖子。
“不，他不仅没当上队长，而且还因为不执行命令而被球队开除了。只可惜，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退出球队了，后来我又离开了学校。”莫宇杰苦笑。
“退出？”许天豪大吃一惊，把双脚从栏杆上拿下来，“老大，你为什么要退出啊？”
莫宇杰叹了口气，说：“大豪，当时的我就跟现在的你差不多，不是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定力和思考问题的能力，这都是我后来才慢慢懂得和提高的。我原本已经对整支球队，尤其是对教练失望了，我以为退出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既成全了胡凌飞，又平息了队里的矛盾，结果最终大家都受到了伤害，我和他都没有赢，最后校队也垮了，连半决赛都没有再进过，直到现在，学生换了好几届，队员也换了好几届，仍然没有恢复元气。那场比赛结束后不久，秦震就离开学校了，也离开清河了。他没跟任何人说，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走，甚至有些人还认为他是被我赶走的。我直到前一段时间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造成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宇杰，你没有做错什么，”曲雪瑶轻轻环住莫宇杰的脖子，“他没有执行预定好的战术，那就是他的不对，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明白，雪瑶，”莫宇杰恢复了标志性的明亮笑容，“我没有揽责任，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更负责任一点，而不是用这种一拍两散的方法解决问题，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得到了最佳中锋和篮板王两个个人荣誉，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冠军。还好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希望我不会再输一次。”
“咱们换个话题好吗？这个话题有点太沉重了。”周俊扬掏出眼镜布擦眼镜。
“行，雪瑶，你说的那个场地真的不收费吗？”莫宇杰转过头问曲雪瑶。
“那是当然的，我爸的朋友怎么会跟我要钱啊？”曲雪瑶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那个场地是一所高校的常包场地，现在学校放假，那个场地也是闲着的。不光场地不收费，里面自备的训练器械也都不收费。”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吗？”吴海川一时难以相信。
“有啊，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曲雪瑶伸出右手食指。
“什么条件？”郑天豪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让他儿子加入球队。”
“他儿子打什么位置？”许天豪问。
“大前锋，偶尔客串中锋。”
“这没有问题，”莫宇杰拍了拍从公车椅子背上蹭到衣服袖子上的灰，“哪怕他只有体格，我们也可以要他。”
“这样我们的内线就绝对没问题了。”郑天豪说。
“只要他不是水货。”周俊扬补充。
“我们又多了个队友。”吴海川笑笑。
“不是一个，是两个。”曲雪瑶纠正。
“两个？另一个是谁？”许天豪不解。
“你们待会就知道了。”曲雪瑶的嘴角微微一弯，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又开始玩神秘了。”莫宇杰也笑了。
“不行吗？”曲雪瑶俏皮地眨了眨眼，眉毛动了一动，像被春风吹拂着的柳叶。
“哈哈哈”一行人的笑声随着风传出车窗外。
“吱”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笑声。
整辆车猛地一个前倾，车上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前方晃动了一下，有几个站着的人差一点就跌倒了。
“怎么回事？”郑天豪猛地把头伸出窗外。
“危险！”吴海川一把把郑天豪拽回来。
一道黑影“嗖”的一下掠过窗边。
“什么呀？”莫宇杰关切地问。
“有人扔东西。”吴海川一扫温和的面容，变得坚定而冷毅。
“扔东西？”周俊扬没反应过来。
“从前面的车上扔出来的。”吴海川的口气令人深信不疑。
“吱呀”急刹车时轮胎的摩擦声。
“咣当”巨大而又沉闷的碰撞声。
“咔嚓”尖利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许天豪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豪，你刚才看见了什么？”莫宇杰问惊魂未定的郑天豪。
“一辆大卡车和和一辆垃圾车撞上了，就就是”郑天豪用力地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周俊扬伸出手轻轻拍着郑天豪的背：“你别紧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刚才飞过去的那辆，”郑天豪顺过气来了，“两辆车上都有人受伤，没受伤的都打起来了，有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家伙，看样子不好收拾了。”
“呜哇呜哇”瞬间警铃声大作，数十辆汽车被迫停下，整条道路堵成了一幅巨型拼图，好像提前进入了上下班高峰期一样。路上的行人要么紧张得走不动路，要么紧张得乱跑乱窜，要么一点都不紧张地停下脚步看热闹。
“警察来了，”莫宇杰瞟了一眼窗外，“听这声音来的还不少！”
“怎么办，宇杰？”曲雪瑶紧紧抓着莫宇杰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我们会不会被卷进去？”
“没事，雪瑶，”莫宇杰搂住曲雪瑶的肩膀，“有我在呢。”
车厢里开始骚动了，乘客们有的议论纷纷，有的大声叫喊，有几个人跑到车头要求司机开门，让他们下车，更猛的直接对着紧闭的车门拳打脚踢。
“老大，我们要不要下车？”许天豪问。
“快下吧，免得被卷进去！”周俊扬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行，现在不能下车，”莫宇杰伸手挡住周俊扬，“现在局势太乱，突然下车可能会被误伤。”
“那怎么办？”许天豪握紧了椅子旁边的扶手。
“等，”莫宇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等警察控制住局势，我们再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