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睡得正酣,忽听屋外有吼叫的声音,当时我想,难道半夜有抢劫的!我来不及多想,就看见有几个大男人手持电筒闯进屋来。
“没缴住宿费的现立即起床,出去!”这时,第一个闯进屋来的人说道。由于我的铺位在屋角的下床位,我故意借着这一掩护的优势赖着没起床。此时,我的神经清亮得很,没再有一丝睡意。
“还有没有没发票的,也就是没缴住宿费就住在里面的人?”还是同样吼叫的那个人,跟他一起的可能是给他壮胆的。
这人吼第二次的时候,我露在铺盖外面的两只眼睛都在发光,幸好那人用手电筒乱扫了一遍,像是大获全胜一样赶走了四五个人,其中就有那个叫王戈的男生。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剩下的人就像锅中的开水,乐开了花。有的愤怒、有的奸笑,更有的在叹气。打发时光的最好方法就是去找花美,说不一定还能跟她一起共度良宵……我这样一想,浑身的疲惫又席卷而来……在梦中,我好像在埋怨花美。你为什么给我介绍这种学校……难道这样的学校是继续培养人渣的地方?像我这种人……这成体统吗?简直乱套了,恐怕我就是在一个乱了套的时光中消度余生?
第二天,我醒来细想,为何就有那么一种恐惧兼义愤的情绪出现呢?我简直不知道该向谁去发泄我心中塞满的可恶情绪,就像生活中许多不平的事发生后,但从没有谁站出来说这是不平的事那样令人憋得难受。如果一旦谁起了个头,这埋藏在心头的不平之事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如果昨晚的事由我领头去告发了,说不一定就会来一次什么“****运动”,把那吼叫的小子揪出来打一顿,可能结果会更好。
当我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教室时整个教室黑压压的一片人,我被昨天报名的年轻女教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当我知道她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这一事实时,我甚至有点不相信,这一点也是坐在最后一排挨着我的王戈告诉我的。他说我是来这个班最后几个中的一个,现在正式开学上课有半个多月了。我说,为什么班上这么多人?他说,原来本是两个班,可后来教室欠缺,所以就合成一个班了。我们的班主任就是比我们高一届的本校毕业生,叫拉娜(王戈怕我不知道这名字,然后就悄悄地写在了手上)。听起来像俄国女人的名字。这时,我才突然把意识集中到她确实有点像俄国女人的模样。
“后面的是哪位在讲话?”拉娜声音洪亮,使整个教室前面的学生不约而同地朝我们看了一眼。
拉娜有略显臃肿的身体,模样比一般的女人耐看,有一双高高隆起的乳房,如果不注意看,她很容易被忽略,注意看了,你可能永远就不会忘记。
当时我就想,拉娜老师肯定不是一个凡人之辈,要不那学校又怎能安排她做这么多学生的班主任?何况我们都是一些成年人。
下课的时候,我头脑中模模糊糊地记得拉娜老师讲的一些如何遵守学校课堂纪律,怎样努力学习,争取两年后拿到一个大学文凭之类的话,总之,与小学老师讲的没什么区别,听着,我过去上课打瞌睡的坏毛病又冒了出来。
真没意思啊!——这是我对上第一节大学课的全部评价。
周末,我想起花美又在气头上,也许爱情这玩艺儿就是让人不断生气,不断痛苦,然后又不断合好,不断做爱煎熬的过程,直到头发白了,可能也改变不了多少。人就是这样,活着让自己找出法子来折磨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我本想应该主动找花美的(大概她那天不回头望我一眼而独自回到学校,可能就是有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预感),可我就是不能找出全部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这样做。本来事情的根源是她在家耍了我而又不及时向我解释,让我憋了一肚子的气进了这种鬼学校的念头就应该来找我,而在内心里面,我仍然还挂念着远方的慧慧,要是她知道了我在大学里上的第一堂课是这样,肯定就会失去一切动力和信心忍受所有的压力去复读了。
我作为寝室里找不到到任何去处的孤独者之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在这张床上,惶恐不安地睡了七八个晚上,直到母亲给我邮来三千元钱,缴了学费和住宿费之后,才安下心来。现在我躺在床上,奇迹般地还是希望花美能突然降临到我的身边,当一切都化作泡影消失之后,我便觉得花美所带给我的所谓痛苦是什么?
慧慧现在已睡觉了吗?我的那封信恐怕她早已收到了,林木正在电话里与秀玲讲情话,母亲每天晚上下来又得多数几遍所赚的人民币,父亲或许少了许多忧愁,马飞正受毒瘾地煎熬……所有乱七八糟地东西都充塞在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我的大脑胀得就像窗外的满月那样圆。
花美明晚不来见我,我还是得去找她,不然辜负了这美好的夜晚。我想着,才勉强地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