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反对给老师送三块月饼(1)
修燕在小三班里热火朝天地开着演示会，裴美娟却在园长办公室心里开始犯嘀咕。
因为是免费;因为是业余时间;因为宫超爸爸愿做志愿者，金剑龙跟裴美娟提出要办电脑亲子班，裴美娟并没反对。她一直以为是金剑龙身上那股年轻人有追求的本能在驱使他做这件事情。平时，她也能感觉到金剑龙向上走的那股力量。她欣赏年轻人的这种热情。但结果是修燕在做这件事，她就起了疑心了。
以裴美退对修燕的了解，修燕如果没有所图，是不会这么热心干这件事情的。跟进过监狱有案底的人一样，修燕多年来工作上点点滴滴的斤斤计较，日常生活工作中的是是非非，也在裴美娟的心里留下了案底。
金剑龙能帮修燕的忙，莫非是跟她现任公司人事处副处长的丈夫有关？裴美娟想着刚起身准备去小三班看一下的时候，幸一进门了。
“园长，宫超妈妈的电话你能想办法弄到不？”
裴美娟想起了药贞曾经让她弄宫超妈妈电话的事。她当时太忙，没顾得上。她没想到是幸一要。
“园长，我总认为宫超的眼睛一定有问题。得马上找到她妈妈。让她带他到医院检查一下。”
“证实他眼睛有没问题不是我们幼儿园的职责范围，当然，正常的体检除外。”
裴美娟公事公办的说。幸一马上反驳说：
“园长，可我们幼儿园在利用孩子做的事情也许会直接影响孩子的眼睛。”
裴美娟知道幸一指的是电脑亲子班的事。由此，裴美娟突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会儿她不管是不幸一跟金剑龙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所做的是不能让园方背上失误的责任。
“我马上给孩子爸爸打电话。”
“他爸爸不行，要找他妈妈。我跟药贞都试过了。你把他妈妈的电话号码想办法给我，剩下的就不麻烦你了。”
“幸老师，你不用管了，这事园方会处理的。”
幸一从裴美娟的话语中听出明显的不信任。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明天见。”
幸一彬彬有礼地冲裴娟说了一句。之后，转身欲走。
“你等一下。还是你来吧，我给你想办法弄电话号码。”
裴美娟突然又改变主意冲幸一说。幸一蓦然止步。
裴美娟此刻在心里已经完全要砸电脑亲子班的场子了。同时，她已经意识到，免费开办电脑亲子班的通知已经发出去，如果园方再通知取消，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裴美娟已经看清楚了，要想取消办班，最好的办法还必须从宫超家人身上寻找。那么，她知道给宫超妈妈打电话就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我先看一下登记表里有没有，如果没有，我就直接给他爸爸打电话问。不过，问就只能等明天白天上班时间问了。”
裴美娟边说边打开电话寻找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宫超妈妈的电话号码。幸一拿手机记下之后，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
“谢谢！明天见。”
裴美娟望着幸一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从现状看，裴美娟还看不到幸一走近药贞的别有用心。她从幸一入园之后的表现看，也根本没一点竞争园长的迹象。如果真像谣传的接近药贞是为了取代她，她觉得好像也不可能。
以幸一的长相和绘画才能，别说是她一个幼儿园的园长了，幸一找机会接触更高领导职务人家的女儿也很容易。
到是药贞，总是找机会主动接触幸一，要爱也是药贞爱上幸一了，一想到这儿，裴美娟有点害怕了。从年纪，从长相，从——从任何一方面，裴美娟都觉得幸一不可能爱上药贞。
裴美娟又想，看来，真要让幸一尽快离开幼儿园了。别最终幸一毫发无损，而药贞受不了打击精神分裂了。如果那样，那她们母女俩这辈子的人生就太失败了。
李皓知道郑理这次真生气了。几天里，他一共打了几十个电话，郑理都不接。发短信郑理也不回，上QQ，郑理也不理他。这样一来，他真有点慌了。他想着如果没有郑理，他会疯掉的。由此，他恨不得马上飞到郑理身边，去跟郑理赔罪。可因为幼儿园工作走不开还因为每天晚上都要回家侍候他那走近死亡的老爸，他只好忍着。他决定等周末，务必抽出一天时间飞到北京找郑理赔罪。
李铁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的尽头。他不停问儿子跟老婆他的瘤子是不是恶性的。虽然问多少次儿子跟老婆不停回答是良性的。但他自己已经从身体的反应上认定是恶性的。他很清楚自己每天忍受着常人难以受受的巨痛，就是为了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虽然他宁愿躺在床上就这样忍受巨痛也不愿意咽下这最后一口气。但他每天还都说让李皓或刘明芳给他碗里下点药让他去死。李皓跟刘明芳除了不停耐心的劝说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李铁十天前就已经下不了床了。他吃喝拉撒已经全在床上解决。刘明芳给他勤洗勤换，李皓身上和整个家里到没有一点像有卧床病人的样子和味道儿。李皓每天晚上坚持把爸爸抱上轮椅，在屋子里推着走一走。
“小皓，你多陪你爸说说话。我知道你心里苦。再坚持一下吧。”
刘明芳在给李铁换完尿不湿去客厅柜子里拿新的尿不湿时，歉意地冲正在收拾碗筷的李皓说。
“妈，看你说得。没事。这都是应该的。你忙了一天了，也累坏了，快洗洗早点睡吧。”
李皓反过来又心疼他妈说。
李铁在心里感叹儿子没白养的同时，也为儿子为了自己的病，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到幼儿园工作，内心不停地自责着。这种时候，他是真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赶紧为儿子减轻负担。于是，他就拒绝李皓跟刘明芳提出的任何让他身体舒服的要求。他坚决不离开床一下，他开始骂人开始发脾气开始故意折磨他们。他好让他们别对他这么好好让他快点死去。
但有时，李铁却更依恋老婆跟儿子。他巴不得老婆跟儿子从此不离开自己一步。因为有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好的老婆。他更加不想死。所以，他又对儿子和老婆的提议百依百顺。
闻喜从知道李皓他爸有病开始，就一直想着去看一下。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去看一下，她总觉的从礼节上讲是说不过去的。不是对李皓，她对所有的朋友同事都是这样。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她买了一把香水百合敲响了李皓他爸家的门。门是李皓开的。
“快请进快请进。”
闻喜入内，刘明芳也从厨房出来。李皓忙介绍说：
“妈，爸，我同学闻喜。”
“知道，知道，你们年级前十名我全能叫上名字。”
刘明芳忙笑着回应说。闻喜忙过去将花递到李铁跟前微笑着说：
“叔叔，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小皓，你不用管我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没事没事，叔叔，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我现在跟李皓在一块工作。我妈也是医生，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李皓客气的很，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闻喜忙解释说。刘明芳抢在李皓前面说：
“今天该忙的也忙得差不多了。小皓，这地方小，你带闻喜去你房子聊吧。”
“不用不用，阿姨，我走我走，我不打扰你们了。李皓，你该忙什么忙什么。阿姨，叔叔，再见。”
“那让小皓送送你。”
闻喜已经退出门，李皓跟过去，将闻喜送到楼下她的车跟前。
“你爸脸色差得狠。你应该带他到户外走走。
闻喜停住脚步忍不住说。李皓说：
“他嫌别人总跟他打招呼。说到底他是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这个样子。”
闻喜则又说：
“要不公休时你开我的车，你带他去山里转转。憋在家里越憋越不行。”
“谢谢了。不用。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跟我妈也商量过了，我爸他想咋样就咋样了。由着他吧”
闻喜没在接李皓的话。她转身欲上车。李皓忍不住问：
“你跟金剑龙有戏没有？”
“做同事就好。”
“幸一能讨那么多女人喜欢，一定有他的优秀。你不妨关注一下他。至少他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综合各方面看都是最出色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些了？”
闻喜尴尬地问。她感觉李皓是故意这样说的，为得就是让她不要对他抱有幻想。这样看，李皓实际上是知道她是恋着他的。没想到自己真是单方面的暗恋了。
“我希望你幸福。”
李皓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感受。闻喜马上接着李皓的话反驳说：
“幸福不幸福要我自己感觉。”
“幸福的婚姻是相似的，不幸的婚嫁各有各的不幸。”
李皓用托尔思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修改过的开头做了回答。他没想到中学时读的名著这时用起来会这么恰到好处。闻喜没有接话，她本能拉开车门边上车边坐到方向盘前关上车门后，冲李皓说：
“你快回去吧。有事需要帮助就打声招呼。”
李皓点了点头说：
“晚安。”
闻喜点了点头后开车离去。在车上，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没有得到的东西根本也谈不上失去。李皓在私人的情感方面并没对她做出过任何承诺。就是不喜欢她也很正常。而且心里没有她还巧妙说出来不想耽误她。说到底还是为她负责。不说李皓才智能力方面对他的吸引，仅从李皓对他跟郑理两人感情上的忠诚，也让她敬佩。她没想到，经过这样一分析，他不仅没有减少对李皓的爱，反而是更增加了对李皓的爱恋。
最后，闻喜想着不管那么多了，今生也难得爱上一个人。她能把握的只有爱她所爱，力求这辈子无怨无悔。
晚上十一点，幸一估计着宫超妈妈当天的工作应该结束了，就按照裴美娟提供的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叫幸一，是东方幼儿园的老师。我发现你儿子视力好像有点问题。我跟孩子的爸爸讲了。他爸爸没当回事。不行你再跟他讲一下，最好是带孩子到医院检查一下。”
“好，好。谢谢。我正好这两天休假就要回家看孩子。我一回家就带孩子去检查一下。”
幸一挂断手机后开始继续画他每天晚上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画。
寇阳早上负责小三班在门口接孩子并跟家长交换接送卡。看见远远过来的首小和妈妈带着女儿过来，他忙主动热情的迎上去。他听修燕讲过，没事要远离首小和妈妈，有事也要少惹首小和妈妈。因为首小和妈妈是当地最有影响力的报纸《民商报》首席记者。只是修燕要是不说，寇阳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个不打扮穿着也很一般的四十岁的女人，跟首席记者联系在一起。
“早上好。首小和小朋友。”
寇阳抢先说。
首小和撅着嘴跟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理寇阳。显然，她在生气。她，四岁，园脸短发，不漂亮但很精神。她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一头。而且，看上去也比同龄人成熟。首小和妈妈忙说：
“没礼貌，快说寇老师早上好。
”我不说。“
首小和不服气的将头扭身一边示威着。寇阳忙说：
“应该说的。首小和小朋友。我都跟你说了。讲礼貌也是双方的。但今天可能是你心情不好，不想说就不想说了。寇老师不再乎。”
首小和突然返身往回跑。首小和妈妈忙跟过去，寇阳因为要跟已经到他跟前的别的小朋友家长换接送卡，就没跟过去。首小和妈妈很快追上首小和催促着说：
“快点，快点，别闹了，妈妈还要赶时间。”
“我不上幼儿园。”
首小和边说身子边直往后退着。首小和妈妈耐着性子说：
“赶紧，赶紧。听话，别让我把你胳膊拉脱臼了。”
“那你答应给我们老师买月饼。”
“妈妈昨天晚上不都跟你把道理讲清楚了吗？”
“不，不，我就要买，你不给我买我今天就不上幼儿园了。”
“快点，快点，妈妈真得来不及了。”
“那只买三个。”
“不是多少的问题。”
“我就要买，就要买。”
首小和蛮不讲理地冲妈妈说着。首小和妈妈急了。过去照着女儿的屁股就是几巴掌。首小和突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你马上给我起来。听见没有，我数一，二——”
首小和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哭着并顺势躺在地上。寇阳忙过去：
“我来我来。你走你走。”
“不好意思。单位还都等着我呢。我先走了。谢谢。”
首小和妈妈边说边返身匆忙离去。寇阳转身冲首小和耐心地说：
“跟寇老师说，为啥要哭呢？”
寇阳边说边拉起首小和。首小和委屈地说：
“妈妈不，不给，不给老师买月饼。妈妈坏。坏妈妈。”
“不对，妈妈是好妈妈。老师有钱，老师自己能买月饼。别哭了。回班吧。你买的月饼老师不爱吃。因为你不知道老师爱吃啥味儿的月饼。”
首小和认真想了一下，从她的表情上看，她认为寇阳说得有道理。寇阳继续说：
“好了，好孩子。你先回班。老师还要接别的小朋友呢。”
首小和点着头擦去眼泪抬脚向操场跑去。
李皓趁孩子们在操场玩的时候，又下意识给郑理打了电话。前些次都是电话打通了郑理不接，这一次电话直接传出“你所拨叫的用户是空号。”
李皓一下子急了，他等不到周末了，他要马上知道郑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好闻喜从操场走过。他忙奔过去拦住她。
“闻喜。我得去趟北京，园里的请假手续咋办？”
“原则上寒暑假大家把能办的事情都办了。不瞒你说，平时没有意外是没有人请假的。”
“我女朋友不知道出了啥事。我本来准备等周末或周日去一趟。可刚才打手机，号码都成空号了。”
闻喜犹豫着没接话。李皓迫不及待地又说：
“我必须去一趟。”
“你可以试着给她爸妈或朋友打电话先问一下。”
“不行，我俩的事情我不想麻烦别人。”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马上。”
“行，那你走吧，我给裴园长打个电话，就说你家有急事，你的班我来顶。”
“多谢了。”
李皓说完没等闻喜回话，已经掉头大步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