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镇魂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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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好的和不好的

林倩儿和陆寻裕选择走的那条横向延伸的洞穴岔路,并不像他们之前走过的那样总是呈直线,而是弯弯曲曲,岔路极多。黑暗中二人不辨方向,只能循着水声朝着越来越潮湿的地方前进。

当二人脚下出现积水时,林倩儿迫不及待地挣开陆寻裕的手,蹲下身子捧起冰凉的水就要往嘴里送。陆寻裕赶紧回过身,猛地将林倩儿拉起来,大声说道:“不要喝!”

林倩儿抿抿嘴,喉咙已经干得没有口水可以吞咽了。眼前明明有水了,陆寻裕却不让她喝,极度的干渴让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怒意:“这又是怎么了?”

陆寻裕拉着林倩儿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脚踩在水中激起一阵阵不间断的小水花,清脆的水声让林倩儿拼了命才忍住了要将脑袋埋进水里去的冲动。

“这并不是活水,”陆寻裕一边小心地在水里试探着深浅往前走,一边向林倩儿解释道,“这水应该是从洞外的河流溢进来的,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积存了多长时间了。而且,咱们在洞中多有碰到老鼠,说不定它们就是从这里游进游出的。已经渴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多坚持一会儿。听水声已经越来越响,想来水源地已经不远了。”

不待林倩儿有时间来恶心这件事,两个人脚下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正在这时,前方一缕若有若无的微光在洞穴间几经周折损耗,终于在彻底被黑暗吞没前到达了二人刚刚转过的一个拐角。

陆寻裕拉着林倩儿快走几步,转过头来看着已经是很久没见的林倩儿,兴奋地叫了起来:“太好了,咱们走出来了!”话音刚落,林倩儿却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随即便推着他原地掉了个头,让他面朝黑暗的洞穴。

“怎么了?”陆寻裕想扭过头看看光亮方向到底有什么,却被林倩儿从身后用双手按住了他的两边脸颊让他转不过头来。

林倩儿干咳了几声,像是要将什么讨厌的念头咳出来甩开,之后用一种无比庆幸的语气喃喃说道:“还好方才你阻止了我喝这个水,水里的东西,真是太让人不舒服了。”

陆寻裕笑了起来:“怎么了,水里边有死老鼠?”

“不是,”林倩儿的语气有些迟疑,努力地斟酌着语句,不过想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想不出到底还能怎么说,只好小声地说道:“不是老鼠,是,是死人骨头。不过你别怕,”说着林倩儿提高了音调,“你就呆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去把那些东西都收拾掉。你别动,也别回头啊。”

陆寻裕觉得莫名其妙,想挣脱林倩儿的手,无奈一番努力之后才发现看似柔弱的林倩儿手劲大得吓人。虽然自己不如熊小满一般高大结实,但好歹也高出她半个头,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她箍住他的手。

“我说,女侠。陆寻裕放弃了挣扎,“您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呢?我虽然不像你天生神力,武功盖世,但也不至于因为几根骨头就被唬得不敢走路了吧。”

“嗯?”林倩儿一下子松开手,陆寻裕随即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深觉有趣的表情,林倩儿这才确实他并不是在逞强。这么一来,自己可是闹了笑话了,她赶紧低下头将羞得通红的脸藏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那个,我看在坑底时熊小满说说都能吓得你半死,这里可是有一堆白骨,所以这才让你不要看。”

陆寻裕听完后半晌没有回应,林倩儿觉得不对劲,小心地抬起头来,果然正瞧见他脸色发白地瞪着她身后有光线的地方发呆,两侧脸颊还不住地一阵一阵抽搐。

果然还是害怕。林倩儿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扳住陆寻裕的肩头让他转过身去面对着黑暗。

“那个什么,没关系的,谁还没有个害怕的东西呢?其实我跟你讲,我就最害怕这种又黑又湿的地方,走进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看不到我走在里面里害怕的跟个多可笑。”林倩儿看着陆寻裕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贴在腿上,觉得这种时候自己有必要说点儿什么来缓和气氛。好不容易故作轻松地憋出这么几句话后,又觉得自己没发挥好,顿时又羞又恼恨不得钻进水底去。

“你知道人被揭下脸皮后是什么样子吗?”

“啊?”林倩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寻裕微微颤抖的肩膀,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血糊在上面,粘稠得流都流不同,结成一大块一大块黑色的痂。血红血红的肉像腐烂的草绳一样拧在一起,凑得近了,你还能看到肉底下的筋,那些筋像是被剥了皮的虫子一样不停地抖动。还有眼睛,没看到过你不会知道,原来的人的眼睛那么大。”陆寻裕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是你师父吧?”林倩儿想起了在坑底时陆寻裕讲到他师父时复杂的表情,待到他不再说话了,方才轻轻问道。陆寻裕背对着她,突然间身子一缩蹲了下去,半个人都泡在了水里。

好一会儿,两人之间只剩下不远处传来的水声。陆寻裕不禁有些后悔,果然,是没有哪个人会理解自己经历的这些残忍又恶心的事的。正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柔软又有力的手笨拙地在他头顶轻轻抚摸了两下。他猛地回过头,正迎着林倩儿温柔得像水一样的目光。

被陆寻裕盯着看,林倩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伸出双手将他从水里拉起来:“我还没告诉过你吧,我和吉祥家是官府之人。你若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上后宛城府衙来找我们。”

“你不害怕么?不觉得我很恶心么?”陆寻裕垂着头,喃喃地问道。

“不。”林倩儿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陆寻裕抬头看着她继续问道:“你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林倩儿摇摇头:“不好的事要等到你认为说出来也不会难受时再说,不要勉强自己非要说出口来。在你能够平静地讲出来之前,再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就交给我吧,你看看你又不会武功,却尽遇到这种血淋淋的事,还真是不走运呢。打架啊,伤人啊,这样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陆寻裕看着林倩儿没有一丝戏谑的认真的脸,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好了,”林倩儿笑笑,“咱们还得赶快找到出路再回来救吉祥他们呢,现在能走吗?”

陆寻裕点点头,二人才继续朝着有光线的地方前进。路过方才林倩儿看到的一堆白骨时,两个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洞穴远离人烟,其间却多有尸骨,看来必有蹊跷。林倩儿暗暗想着,若与父亲与宋叔父汇合后,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也好查一查这里是否与什么事件有所牵连。

想到宋方,林倩儿这才想起被困在洞中生死未卜的宋吉祥。这么一想,她不禁愣了一下。自己竟然能放任吉祥处在困境当中,而将心思完全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她的脸上发烫,喉咙发干,想要掉过头看看身后的人,却像被什么扳住了脑袋怎么也动不了。那个人,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他,相信他。哪怕听他说了那么可怕的事,她也不觉得他有任何可疑,而只是深深地心疼他的遭遇。

“看,是一个瀑布!”身后的陆寻裕叫了起来。

林倩儿回过神来,方才见到洞穴到了尽头,陆寻裕所说的瀑布像是门帘一般遮挡住出口,外面的世界就在眼前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靠近水帘,头顶河道断裂处突出的岩石让水流在下落的同时也向上飞溅而起,使得水帘与洞口间露出了一线缝隙,能够让身处洞穴中的二人看清外面的情况。

“这瀑布只有一人来高。”林倩儿顾不得抹去溅得满脸都是的水珠,“你拉着我,咱们一起跳出去。”

“好。”陆寻裕抓紧了林倩的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好,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往下跳。”

重重地数了三声后,两个人穿透水帘跃到了半空中,随即又落入了瀑布水流汇聚的河里。好不容易才爬上岸,二人尚未缓过劲来,便被三把明晃晃的剑抵住了喉咙。

“你们是什么人?”微弱的星光下,林倩儿好不容易才看清,执剑的是三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与他们二人年纪相当。

“你们又是什么人?”林倩儿仰起头直视正对着她的人的眼睛反问道。

尹恒没料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毫无惧意,甚至在被三把剑抵住的情况下还能平静地向他们反问问题。瞬间的惊讶过后,他立刻认定,这个女子有问题,肯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孩。难道是当日在虚子谷用药放倒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尹恒将手中剑再递出一分,缓缓地退了一步以便看清坐在地上的两人。

当日对他们下药的是三个人,看样子是一男两女。眼前这个男子是不是还不好说,但这个女子的身形却高出当时那两个女子许多。尹恒于是冷冷地看着林倩儿说道:“是我在问你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到这深山里来?”

“大侠饶命!”陆寻裕满脸堆着笑率先开口,“我和这位姑娘皆是在此山中过路之人,先前在另一处地方都掉进了一个大坑,这不,”他指了指小瀑布,“咱们走了好久,这才找到出口。大侠,咱们还有两个同伴被困在洞里呢,还望大侠们发发慈悲,出手相救可好?”

“好个屁!”站在陆寻裕面前的万家楼弟子一脚踢在他胸口上,陆寻裕猝不及防,一声惨叫仰面倒了下去。

“你们干什么!”林倩儿厉声喝问道。

尹恒瞪了一眼贸然动手的同伴,但却不向林倩儿服软,仍然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所以说,还是不快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林倩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对我们刀剑相加!”

“好大的口气!”刚才对陆寻裕动手之人冲林倩儿撇撇嘴,轻蔑地打量了一个两个人,露出一个轻薄的笑容,“看看你们俩这副模样,衣衫不整,浑身透湿,怕是没干什么好事吧。”

“你说什么?”林倩儿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斜着眼睛看着说话之人。

“我说,你们两个狗男女,怕是在这山里做什么苟且之事被咱们撞破了吧。”

尹恒想要阻止同伴,话未及了口,便见林倩儿身形一晃,竟在自己不及反应的时候避开了剑锋,接着弯腰一闪身蹿到了说话之人面前。下一个瞬间,她的的拳头就重重扫过来将那个轻浮笑容打到九宵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