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高强，比如，”姜云楷的脸色变得与尹恒一样的难看，沉声说道，“李临风。江雨光重伤了魔教头子，我想，任何一个父亲也不会原谅伤害自己女儿的人。”
一抹痛苦的神色出现在了尹恒的脸上。
姜云楷拍拍尹恒的肩膀，带着同情的神色说道：“我们也料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你不用如此自责。”
尹恒低下头，非但没有表现出被安慰到的模样，反而因为姜云楷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话而更感愧疚不安。
“既然已经错过一次了，”姜云楷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尹恒猛地抬起头来，一丝惊恐从他眼里一掠而过。他像是害怕姜云楷会突然间跑掉一样，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臂：“此事我们再商议一下不行吗？”
姜云楷显得有些气恼，轻轻地抖了下手臂拂开了尹恒的手说道：“若是发现李临风之时我们就将此事报告给师父与大师父，或许江雨光就不会死。”
尹恒露出很受伤的神情，低垂下头后半天才嚅嗫着说道：“对不起。”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姜云楷看着尹恒被自己的话伤到很是不安，“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此时我们仍然袖手旁观，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人成为牺牲品。何况，”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害怕围绕着二人的建筑、水池或是树木将他的话偷听了去，“眼下肃魔盟众人聚集在万家楼内，这些人当中不乏当年讨伐过天星山的人物。若是李临风对其中某些人心怀怨恨，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来，那这罪名最终不还是会落到咱们万家楼身上吗？”
尹恒原本没想这么多，经姜云楷这么一说，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姜云楷见自己的话对尹恒起了作用，便接着说道：“咱们眼下与肃魔盟的关系才稍见好转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可如果在这关头上闹出点儿事来，你认为会怎么样？”
“我知道。”尹恒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似乎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咙里，“可是，如果此事曝光，那倩儿姑娘。”
“魔教头子眼下不还好好地呆在万家楼内吗，”姜云楷说起这些话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那就说明她没有与她爹勾结，应该也不会牵连到她吧。”
“可是将倩儿咬得最紧的恰恰是我们的师父不是吗？”尹恒想到林倩儿可能因此而面临的困境，不由得着急起来，“师父与师娘眼下还被禁足于住所，他们会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吗？”
“你不要再说了！”姜云楷虽然也觉得林倩儿很无辜，可毕竟眼下已经出了人命，而且事态还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我们这就找大师父，将那日撞见李临风的事说出来。我就不信倾万家楼之力，会找不出他来！”
“你等等！”尹恒拽住转身朝前走的姜云楷，“你见到大师父，你准备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实话实说。”姜云楷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好！”尹恒放开姜云楷，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他问你，你为何当时不将此事说出来。”
姜云楷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层，不过他还是强绷着干巴巴地说道：“我就说那时李临风承诺了他会离开，我便放了他一马。”
“你，放李临风一马？”尹恒上下打量了姜云楷一番。
“怎么了？”姜云楷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自己相信吗？”
被尹恒反问的姜云楷忍不住挠挠头，烦躁地说道：“那你说怎么说！”
“怎么说都是错！”尹恒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了，接着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才接着说道，“我承认，当时我阻止你将此事揭发出来是为了袒护倩儿姑娘。可是眼下我们只得将这个谎圆下去却不止单单是为了她，更多的却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师父。”
“呵，你这话说得，”姜云楷听尹恒自己承认了他一心袒护林倩儿，便像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似地，端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明明一件不光彩的事倒成了大义之举了？”
“你先别顾着赌气，用脑子好好想想！”尹恒说着说着语气又严肃起来，“此时我们若是向大师父出首，揭发李临风曾经企图救走倩儿姑娘的事，你以为他会感激我们吗？不会，他只会揪住我们当时隐瞒不报这个错误。而师父眼下被禁足，我们的行动完全可以被大师父说成是师父的意图，如此一来师父勾结魔教的罪名怕是永远都洗不掉了。”
“你别说得这么好听。”姜云楷因为尹恒的话已经开始动摇了，却不愿就些妥协，“就算眼下的情况如你所说，但开端却还是你的倩儿姑娘，若不是为了袒护她，我们就不会面临眼下这种两难的境地！”
“我承认，这都是我的错。”尹恒说着看向假山的方向，“江雨光毕竟是我们的手足兄弟，他的死我也很难过很自责。可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我们是否应该努力让这件事不再继续伤害人。”
“是不伤害到你的倩儿姑娘吧。”姜云楷刻薄地说道。
“你知道她是无辜的。”尹恒顾不上不好意思，一心只要征得姜云楷的同意，“我们与她相处了这许多的日子，你虽然一直与她吵吵闹闹，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并没有恶意。因为你打心底里相信，倩儿姑娘她不是一个坏人，难道不是吗？”
姜云楷别扭地揉揉鼻子，缩着肩膀东张西望一番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好一阵才说道：“我明白魔教头子不是坏人，可是这又能怎么样？难道就能够说发生的这一切坏事都与她无关吗？她为何会甘愿留在万家楼当一个囚徒，难道不就是因为连她自己都明白她才是引发所有一切坏事发生的根源吗？如今，我们已经错了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丧命，难道我们还要听之任之再来一次吗？”
“我并不是说要听之任之。”尹恒解释道，“只是我们不能贸然将此事向大师父禀报，我们得与倩儿姑娘商议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相信你也明白，倩儿姑娘比我们还不愿见到他爹杀害人命。”
“这倒是真的。”姜云楷想起林倩儿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么咱们赶紧到倩儿姑娘那儿去一趟。”尹恒说着就拽起了姜云楷的胳膊，拖着他开始朝外头走。
“你不上楼去查看一番了吗？”姜云楷一时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便试图拖延时间。
“上头你的查看过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尹恒明白姜云楷的意图，却假装不懂，一边说一边拖着他走。
姜云楷如同以往一样拗不过尹恒，只得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前走。甚至走了几步，感到他的动作明显迟滞下来后，又担心他伤情反复，不但不再挣扎，反而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起来。
“哼！”姜云楷虽然放弃了抵抗，可嘴上仍不肯认输，酸溜溜地说道，“你倒是将心都掏给人家了，我看人家未必看得上。”
这话似乎勾起了尹恒心底里某些不好的记忆，那些记忆化作一片阴影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你怎么了？”姜云楷碰碰尹恒的胳膊，“我知道你不爱听我泼你冷水，可是你要明白，你待魔教头子好可以。可是，别把什么都交给她，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的人生不会是普通的人生，她还不起你。”
“可是我只是害怕她不要。”尹恒用轻得听不到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