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镇魂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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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午餐(二)

“鸭子不是我买的,不够肥。”明月的声音近在耳朵边,林倩儿却莫名地觉得遥远,愣着神的功夫,只听得她继续说道,“好在买回来后所有东西都是我打理的,文火炖了整整一个上午,此时吃起来最是软糯,小姐,你别站着,快过来坐下尝尝。”

林倩儿回头看了一眼宋吉祥,发现此时他已经抬起头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明月。不知为何,那目光却让林倩儿觉得无比陌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明月向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不料明月却侧过身子躲了一下,手中捧着的碗一歪,尚自滚烫的汤水溅到了她手背上,烫得她嘴里发出一阵“咝咝”的声音。

“明月,”

“小姐,快过来坐。”明月打断了林倩儿的话,绕过她身边径直走到了桌前,将手中的大碗放在了桌子中央特地留出来的空处。随即便背着手退了两步,再次招呼林倩儿道,“小姐,这边来坐。”

林倩儿扫视一圈屋中,见屋子两侧摆放着两排椅子,正思量着拖过一把来让明月坐下。沈烟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受瞎操心,喏,”她伸手一指自己的下首,看了一眼侧身侍立一旁的明月,“都说了,今日是京城老乡聚会,都坐都坐。”

林倩儿这时才注意到,层层叠叠摞着碗盘的桌边,原本就摆放着四副碗筷,而沈烟下首也摆好了一张椅子。明月听了沈烟一席话,顺从地走到桌边,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来,”沈烟一只手举起手边已经斟满酒的杯子,依次看了在座众人一眼,“咱们先干一杯吧,就算是为了能在这远离故乡之地的重逢。”

宋吉祥依言端起了酒杯,而让林倩儿吃惊的是,明月竟然也同受了沈烟蛊惑的宋吉祥一样,顺从地端起了酒杯。那斟得过满的杯子在她手里不住地微微颤动,酒水顺着杯口淌到了手指上,再顺着手指淌到了手腕上。

“你哪里会喝酒!”林倩儿劈手将明月手里的酒杯夺了下来,重重地放在桌上,一杯酒几乎全洒了出来,溅了她一手。

明月像方才一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像是害怕林倩儿会拉她的手一样,赶紧将双手从桌子上拿开放到了桌子下的腿上。

林倩儿见明月战战兢兢的模样,料想定是沈烟在其中耍了什么花样,甚至,宋吉祥也可能参与其中。否则,明月如何会像眼下这般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当初在百里山,林倩儿决定随万家楼离开时,曾叮嘱宋吉祥要他找到明月,二人想办法回到京城生活。虽然后来从陆寻裕那里得知,这其中出了变故,可林倩儿一直深信在明月的照顾下,宋吉祥定会一切无虞。可眼下看来,二人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她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宋吉祥因为怨恨息而迁怒到了明月。

一想到这点,林倩儿的火气顿时便上来了,也顾不得照顾宋吉祥的情绪,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开来:“吉祥你这个混帐东西!你究竟对明月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做!”不等宋吉祥解释,明月猛地站了起来,尖着嗓子嚷了起来。

林倩儿被明月突如其来的叫嚷吓了一跳,看着明月畏缩恐惧的样子,她虽心疼不已,可怒其不争的火气却占了上风。她瞪着明月,厉声责备道:“坐下!对着这样的人,怎么能低头!我是如何教你的!”

明月又猛然坐回到椅子里,身子却似一根树桩似的僵硬。

“我这样的人?”沈烟放下酒杯,双手抱在了胸前,“既然是说到了这里,那我便要问你一句,我是怎样的人?我哪里做过什么歹事,需要你如此恶劣地对待于我。从前是,现在还是!”

林倩儿看着明月,想伸手拉住她安慰她,却又怕她像方才一样一味躲闪反而令两人都尴尬。正自苦恼之时,听得沈烟一席话后,她转过头瞄了对方一眼,接着将目光收回落到了桌子上的菜肴之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底你不过也是个冒牌货而已!”沈烟恶狠狠地说道,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都是你爹跟你编造出的谎言而已。现在谎言已然被戳穿,可笑你竟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傲视他人?若是说到东西,恐怕你这个继承了魔教血统的妖女才是个东西而不算是人吧!”

林倩儿看了一眼宋吉祥,发现他连看也没看自己,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说话的沈烟,而这边明月则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吉祥!”林倩儿气极,再度呵斥道,“你当真跟定了这个女子,要弃我于不顾吗?”

宋吉祥抬眼看了林倩儿一下,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将目光移开,双手在桌下绞扭在一起,鼓足了勇气说道:“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如沈小姐一般亦是遇上了命运不公。你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否则也不知会被你爹将你藏匿到何处。”

“你说什么?”林倩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吉祥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维护沈烟,“你竟然如何偏帮于她?”她转向沈烟,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让我来吃饭的目的是吗?让我见识见识你是如何收拢了吉祥是吗?”

“谁是谁非,吉祥心中自有定数,哪里轮得到我去收拢左右?”沈烟扬起下巴,一副得胜者的姿态。

“你倒是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林倩儿恶毒地说道,“就凭你的身份,想要左右他人。”

“你,不许你这样说她!”宋吉祥急了,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舌头也捋不直了。

林倩儿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沈小姐,”宋吉祥却继续结结巴巴地为沈烟说着好话,“她,她不过是因时乖运蹇没有选择。”

“那她可以选择去死啊!”林倩儿冷冷地看着沈烟的眼睛说道。

沈烟听得此言,却并没有如林倩儿所料一般羞愧或者暴怒,反倒是盈盈笑了起来,似乎正等着她说出这句话一样:“如此说来,如我等一般女子,就是该死的命了?”

眼下明明是她林倩儿在指责沈烟,可沈烟的态度却好似她掌握了主动正在盘诘林倩儿一般。林倩儿心底生起一股厌烦,起身低眉看着沈烟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她看了一眼宋吉祥,又看了一眼明月,“让我看着我最亲近之人受你摆布疏远于我,甚至仇恨于我。看来我只好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我却是没有心思陪你玩的。明月,我们走!”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明月。

“明月哪儿都不去,她就在这里。”沈烟慢悠悠说着这话时,明月也问问椅子里站起身来,退到了宋吉祥身后,躲开了林倩儿向她伸来的手。“你别忘了,她是宋府的丫头,不是你的丫头!”

“好啊,你们躲我躲得远远的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也是我当初要求你们这样做的。”林倩儿赌气似地说道,转身拂袖而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明月从宋吉祥身后走了出来,依旧垂着头,小声说道:“你们满意了吗?”

宋吉祥这时一改方才扭捏之态,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声,似乎是在冷笑。这声音配上他僵硬苍白的脸,让明月看了直打哆嗦。

“你没听见吗?”宋吉祥背靠着椅子背,“你家主子说了,如你一般之人,当是该死的!”

明月的双眼顿时涌上了泪水,她用力地将双手绞扭在一起,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