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抹布虽然听清了丁雪原的话，却觉得那似乎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所以硬着脖子下巴向前伸着，表情僵硬地问道。
“你的腿，你的身形，”丁雪原显得很是和蔼可亲，说到对方身体上的缺陷时丝毫没让对方感到一丝尴尬或是不快，“我来帮你治好。”
“治好？”抹布露出一抹苦笑，有些自暴自弃地看了看自己长短不一的腿，“小的生来这副模样，大侠莫要取笑。”
“我自然不是取笑。”
丁雪原说得诚恳，抹布不由得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顿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之火，结结巴巴地问道：“当，当真？”
“当真！”丁雪原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要我做什么？”良久的沉默后，抹布小心翼翼地问道。
丁雪原暗暗思忖，眼前这个畏畏缩缩丑八怪倒不想看上去那么没脑子。
“既然你如此直爽，我不与你客套。我之所以帮你，自然是有所求而不是好心。”丁雪原直截了当地说道。
“可是，”抹布说着眼神又黯淡下来，“我，我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你可是万家楼掌门新夫人身边的人，怎么会什么都做不了？”丁雪原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说道，“你家夫人容貌美丽，深得许掌门宠爱，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
听到别人说起沈烟的好话，抹布下意识地便认为人家说的是反话，顿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嘟囔道：“我家小姐才稀罕你们的好意。”
丁雪原饶有兴致地盯着抹布看，直看得他忍不住后退：“你，你干什么？”
“没什么。”丁雪原露出一个腻人的微笑，“看不出来，你对你家夫人的情谊倒是深厚得很呐！“
“你什么意思？”抹布警惕地问道，不由得一直往后退。
“没什么意思。”丁雪原带着满意的神色将抹布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已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李倩儿，或者是林倩儿，不管她叫什么，就是现在身在万家楼的魔教妖女。”
“她怎么？”抹布不等丁雪原继续说下去，急急打断他问道。
丁雪原没料到抹布对林倩儿的事如此心急，不禁觉得奇怪：“她没怎么了，倒是你，为何如此心急？”
“我？”抹布的神色闪闪躲躲，“我没有。”
“算了，”丁雪原摆摆手表示不再追究，“我要你想些办法让她吃点儿苦头，只要不要了她的命都行。”
抹布困惑得皱起了眉头：“让她吃苦头？这是为何？”
丁雪原面露不悦：“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如果我说不愿意，”抹布咽了一口口水，“恐怕我就没命回万家楼了是吧？”
见丁雪原不说话，他又继续说道：“难道你不怕我假意允诺，然后回万家楼后对你的要求置之不理，或是向掌门告发你的计策？”
丁雪原一时语塞，全没料到抹布会有此一问。
他这番设计，原本就没指望抹布果真会替他教训林倩儿一番，而只是寻个借口放走他而已。至于他到底会不是真的履行承诺，或是出首告发，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背信弃义，不过就是当此事没发生罢了。他若出首告发，也不过是让万家楼多了一条骂天星桥的理由而已。就让他们骂去，反正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丁雪原自以为设计精细，却不料抹布竟看穿一切，将所有问题抛上了台面。事已至此，他只得硬着头皮敷衍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别以为你能逃得过我的眼神。”
抹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丁雪原见他吓到了对方，又以好言相劝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得好的好处远比我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你若是能好手好脚地走回你家夫人面前，你想想看，你家夫人得有多欣喜？”
抹布被丁雪原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怀疑、不安全部被抛诸脑后，所有的心思都落到了自己的瘸腿上，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重复着先前问过的问题：“你，你当真，当真能医好我？”
丁雪原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便笑着说道：“不是我，是另有高人。”
“可，”抹布往前凑了一步，显得很是焦急，“我，我这是天生残疾，，世间果真有如此高人？”
丁雪原的眼前浮现出楚夫人永远不见衰老的面孔，像是一个尽力推销货物的商人一般热切地说道：“莫说是治好一条腿，就连脸，”他指指抹布再指指自己，“他都能给咱们换了。有个词叫脱胎换骨，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脸？”抹布伸出手，手指弯曲着抠了抠自己的脸，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狂乱起来。
丁雪原碰了碰抹布的肩膀，将他从近乎于昏厥的疯狂念想中揪了出来：“你怎么了？”
“我，”抹布抬眼看着丁雪原，手还抠着自己的脸，眼里闪着像狼一样的凶光，“我还有一个要求。”
“要求？”丁雪原心中不悦，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听他说说看。
抹布点了点头：“跟我一同来的女子，杀了她。”
“你们不是一路的？”丁雪原脱口问道，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便接着说道，“无所谓，你要她的命我们就去取就是。”
“不！”抹布见丁雪原答应得如此爽快却又突然反悔了，“此处可有青楼？”
“青楼？”丁雪原愕然道，随即心生不悦，“你为何打听这些？”
“把她卖去青楼！”抹布瞪着眼睛，嘴角地挂着笑，不知为何，连丁雪原看了他这副模样也觉得恐惧不已。
“这事恐怕不妥当。”丁雪原老老实实地答道，“一个手无寸铁无依无靠的姑娘，我们怎么好如此对待于她？”
“你若不答应我，我们的交易便作罢。”抹布赌气似地说道，转念一想又怕失掉了医治瘸腿的机会，便接着说道，“她说了我家小姐的坏话，我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滋味儿！”
许和书新娶的夫人是青楼出身，这事丁雪原早有耳闻。想到这里，便对抹布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了几分理解。可想到要将那个终日守着尸体，悲悲切切的女子卖去青楼，他终究觉得别扭又卑鄙。
“怎么，连这个要求也做不到？”抹布小心地问道。
“没有的事。”丁雪原在一眨眼间将明月的身影从眼前抹了去，“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的生死好坏全不赖我。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那好，”抹布顿时激动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去神医？”
“神医恰巧就在此处。”丁雪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待你同意，我便带你前去就诊。”
“我们这就去！”抹布几乎嚷嚷了起来，哪怕瘸着腿，竟也跟得上健步如飞的丁雪原。
“看看现在这样多好。”丁雪原转身拍拍抹布的肩膀，“你治好了腿，欢欢喜喜回你家夫人那儿去，该是多好的事啊！”
不仅是腿！抹布的眼神狂乱，还有脸，还有脸！
他抠着自己脸，手指用力到关节已经发白，似乎想要将原本的脸面全部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