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四？”褚江河深吸一口气，用几乎只能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念叨起了这个名字，就仿佛这是一个地狱恶鬼的名字，经他一念就会将他唤醒一般。
龙老四发出一阵“咝咝咝”的怪异笑声，接着盘腿坐在了地上，斜斜地倚靠在墙角。他的姿势虽然奇怪，但他看起来却颇为舒适，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呆着。
“当真是你？”褚江河见对方没有反驳，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
龙老四每眨一下眼睛，就流下一行泪水。此时他又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轻轻摇摇头后说道：“褚师兄这般无情无义，竟将旧日故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叫人心寒哪！”
“你变成这副鬼样子，只有鬼才认得出来！”褚江河脱口而出，但立刻又后悔了如此直接地戳龙老四的伤疤，立刻转移话题问道，“再者说了，不是说你早死了么？你到底是不是你？又为何会在这里？你方才说这里是天星山，你怎么会在天星山？你是被他们给抓来的？那这么说起来，当年百里荷塘发生之事果真是天星山在背后指使李临风的么？”
方才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龙老四疲惫不堪，他懒得站起来，只是挪动屁股让自己靠近这个空间里惟一的一张类似“床”的东西，好让自己能将半个身子趴在床沿借个力。
褚江河见龙老四吃力地移动着的模样，不待他回答方才自己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的？”
龙老四扶着床沿，稍微缓过了气来之后才“哼”了一声后说道：“褚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不聪明。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怀疑我是冒充的么？”
“我明明怀疑了，方才我不还问你了吗？”褚江河悻悻然地别过脸，小声二嘀咕着。
“算了，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龙老四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似乎是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让他的嗓子已经疲劳不堪了。
精通医术的褚江河自然能看得出龙老四的身体状况堪忧，见他话说了半截便停下来歇气也没急着催促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缓过劲儿来。
龙老四大概是看出了褚江河的用意，深觉自尊心受伤的他立刻打起精神继续说道：“我没死在百里荷塘，但也算是死在了百里荷塘。”龙老四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变形的身躯，“我们中了李临风的计，他与魔教勾结在那处庄园地下布设了足以将所有人烧成齑粉的火药与火油。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便是拜他所赐。至于我为何会在天星山，这不过是因为天星山后知后觉迟一步到达百里荷塘之时救起了我而已。”
“万致远和许和书不是跟你一道前往了百里荷塘么，他们为何没有将你救起？”褚江河再一次环顾四周，发现远远的墙角有一扇门，接着又问道，“天星山囚禁你又是个什么原因？若是想要要挟万家楼，怎么会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点儿动作也没有？”
龙老四轻轻摇摇头：“褚师兄出走师门多年，看来仍然时时关心着师门情况。若非如此，又怎会知道这些看来天星山未曾对万家楼有过任何动作？”
褚江河感到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自李临风一事之后，天星山早已不复往日雄风，而万家楼却如鱼得水，一路扶摇直上成了武林霸主。试问，这样的天星山，怎么敢动万家楼？这是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的，有什么关心不关心，我不过看热闹而已。”
“你就不要再嘴硬了。”龙老四不耐烦地摆摆手，将话题往先前谈论的方向拉了回去，“我于万家楼，不过一枚弃子，是天星山救下了濒死的我。至于这万家楼到底都做了什么，”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褚江河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想要传达自己这副样子都是拜师门万家楼所赐。这些话似乎是龙老四心底的真言，因为他说完后，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似乎要将自己的脸撕扯成碎片。
“你没事吧？”褚江河皱起眉头，见龙老四一副想要钻进土地躲里起来的窘迫样，放弃了想要替他看看的想法，只是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好半天后龙老四才抬起头来，似乎是对褚江河没有对自己采取任何同情的措施表示感激，他的说话的声音虽然一如方才一般难听，口气却缓和了不少：“总的说来，你我都是那件事的受害者。”
褚江河自从得知自己身在天星山后，一直对他们将自己与龙老四关在一处这个做法的目的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他听了龙老四的话，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点儿眉目。
龙老四见褚江河没有答话，便接着说道：“若不是李临风设计要谋夺魔教秘术，我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而褚师兄你，若不是听信李临风的馋言，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游离失所。李临风固然可恶至极，可万家楼以此为契机大作文章，惹出诸多事端，对于咱们的遭遇也难辞其咎。”
褚江河不是很明白龙老四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仍旧顺着他说的话适时地表现出了一点儿赧然和愧疚。
“我是没什么指望了，可褚师兄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好日子还在后头，可万万不可执迷不悟啊！”龙老四这时说的话让褚江河听在耳朵里，感觉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就好像这些话一直卡在他的喉咙里，现在终于吐出来了一样。
原来是有人让龙老四当说客来了。
褚江河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龙老四自以为不露痕迹的劝说，脑子却飞快地动了起来。
听龙老四这老鬼的一番话，似乎他和他背后的人认为自己知道李临风的什么秘密，而且他们认为自己想要投靠万家楼，因此才将自己掳了来。这些人害怕撬不开自己的嘴，特意派了且境遇凄惨的龙老四来规劝自己，以起到软化和警示自己的作用。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褚江河抓住龙老四刚刚说完一句话的空档突然问道。
龙老四怔了一下，随即转了转眼珠子：“这事你迟早也会知道。是你徒弟怕你遭遇不测，这才请丁师弟出手相助找到师兄你的。”
“徒弟？”褚江河一愣，立刻想到了陆寻裕，“那个挨千刀的畜牲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