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楚秀叉着腰站在夫人身边,冲着一众仆役嚷嚷道,“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胖管家首先反应过来,催促着众人离开内院重新开始搜查。
一时间,内院厅上只剩下了楚家夫妇二人。
楚夫人突然间颓然瘫倒在椅子里,楚秀赶紧上前蹲在椅子边上握住了夫人的手,低声劝慰着她:“夫人莫急,家中这几日有客上门,为防万一,家中出入皆有专人看守,小月一定还在庄中。”
“这就是我的命么?”楚夫人双眼无神,但脸色却依旧光彩红润,这极不协调的对照看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夫人。”楚秀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做过的事便不敢继续了。
果然,楚夫人不知是因为听了楚秀的半句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突然又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将手边的茶具全部推到了地上。陶瓷碰到坚硬的地面碎成了渣,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细小的渣子像雨点似的到处飞溅。
“夫人,夫人息怒啊!”楚秀转动眼珠子,确定四下无人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夫人脚下。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楚夫人紧握双拳,像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说话的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不仅不支持我,反倒处处扯我后腿,全都不放过我!”
楚秀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心里暗想道,夫人这怕是在埋怨李临风,并不是在说我。于是便壮着胆子回应夫人道:“我永远都不会与夫人为敌,无论夫人做什么,我都支持。”
楚夫人看了楚秀一眼,露出一个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将李临风带来庄中么?”
“夫人!”楚秀见自己也是被埋怨的人之一,赶紧辩解道,“我这么做都是以夫人为重啊!李临风数十年来藏身官府之中,到了今日却不知何故又返回旧地。且不追究他离京的真实原因,亦不追究他进山的确切目的。咱们在这山中布置了那许多迷惑路人的小机关,这些原本可都是出自他手的东西。看到这些东西后他就该明白咱们还在此处,又为何不避?我看他定是后悔了当初的决定,此时想到挽回而已!而与此同时,不知何故,这山中竟聚集齐了咱们最大的仇家天星山和万家楼。眼看着咱们就要暴露,我岂能袖手旁观。情急之下,不明真相的我只能出此下策,将所有人诓回庄中,以观后续。我这么做,并无半点私心,夫人明鉴哪!”
楚夫人“哼”了一声:“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心思想让李临风看看现在的你我?”
“这,”楚秀一时语塞,像个少年般涨红了脸颊。
“算了!”楚夫人摆摆手,又坐了下来,像少女般白里透红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小月。为何,为何连我的亲生女儿也要与我作对,我辛辛苦苦盼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希望,可是。”说到这里,楚夫人说不下去了。
楚秀咬咬牙说道:“夫人莫急,正如方才我所说,小月定还在庄中,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你还不明白,”楚夫人盯着自己的丈夫,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你找到她,抓住她,成了大事,这固然值得欣慰。可我自己的女儿却不能真心支持自己,我这样的母亲,做得还真是失败呵!”
楚秀听罢,正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想安慰夫人,却听得夫人又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吓得正专心思考问题的他差点蹦起来。
“密道!”楚夫人惊呼道。
“密道?”楚秀不知夫人何意,便看着她重复着她的话。
“方才仆役们说搜遍了庄中不见小月踪影,她会不会躲进了密道?”楚夫人说着站了起来就开始往外走。
“不会吧!”楚秀跟上夫人,“小月从未踏足过密道,根本不知密道入口在何处。”
二人脚步匆匆,不一时便赶到了一处小院中。楚夫人示意楚秀上前推开假山,在假山缓缓移动露出一条缝隙时,二人同时看到了原本应该漆黑的通道内竟灯火通明。
“这!”楚秀双手扒在假山上,歪着身子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夫人。
只见楚夫人亦是瞪大了眼睛,眼里冒出的火甚至比通道内灯油渠中的火还要炽热,似乎能将所在她看到的东西全部烧成灰烬。
“夫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楚秀终于撑着假山站了起来,“是否要唤仆役们过来搜查?”
“蠢货!”楚夫人瞪了楚秀一眼,“这通道如何能让庄中仆役知晓?”
“是是是。”楚秀赶紧答应着,生怕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你说,”楚夫人你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月被从渡口带回庄中后,又趁人不备逃出庄中。而你是在得到巡视百里山的人报告发现山中有人后,带着帮忙的乡邻进山后找到了小月。是不是这样?”
楚秀不知夫人此问之意若何,只能据实以告,确定地点了点头。
楚夫人摇着头苦笑一阵后说道:“我竟没有想到,小月入夜时分才回到庄中,何以第二天清晨便又出现在了山里。”
经楚夫人这一说,楚秀也顿时察觉出了楚月行踪的异样。只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竟然连如此重要的事情也漏掉了。
此事还好夫人亦十分自责,楚秀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到,若是所有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不知自己将会弄得多狼狈。
楚夫人快步走进通道当中,回过头吩咐楚秀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封住入口,难道你还嫌知道这里的人不够多么?”
楚秀闻方赶紧行动起来,闪身钻进通道中,屈膝运气,力量汇于双掌之中,张开五指抓住假山背后的孔洞,双臂带动手掌横向一挥,沉重的假山便回到了原位,将通道入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楚夫人与楚秀刚刚进入通道之里,楚月与宋吉祥已经循着一条似乎是坍塌出来的漆黑通道走出了地下,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宋吉祥举目四下打量,发现二人已身在暮色下的山中不由得吃了一惊。
“此处是百里山么?”宋吉祥看着楚月问道。
楚月点点头。
“怎么会?”宋吉祥困惑得皱起了眉头,“我们从山中走到你家庄园,用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今日从咱们走进密道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会就走回了百里山中?”
楚月指着两人周围说道:“咱们进山出山的路,都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这条密道是直线前进,自然会节省下不少路途。而且你看,这里也并不是咱们昨日启程之处,这里不过是刚进山而已,你看那边就是靠近山边的渡口。”
宋吉祥顺着楚月所指看去,只见一条摇摇晃晃的光带横在不远处的低洼地带,可不就是前几天到过的渡口栈道。
宋吉祥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是如何发现这条密道的?”
谁知楚月听了却低下了头,拉着宋吉祥开始往及膝的荒草中觅路前行,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我爹娘一直都瞒着我一些事。”
宋吉祥听楚月的口气很消沉,于是便捏了捏她的手打断她:“若是说出来会令你心烦之事,你就不必勉强说出来。无论事情怎样坏,都不干你的事。”
楚月回过头感激地看了宋吉祥一眼,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说道:“我不是勉强自己跟你说的,这些事我从来不曾告诉他人,它们就像是石头一样一直都压在我心里。可是,这些事若是我说出来,我心上的石头就会蹦到别人手里,砸向我的脑袋。可是吉祥,你不一样,你会搬起那些石头,扔得远远的。”
“是吗?”宋吉祥显得有些沮丧,“只有楚姑娘你这么相信我。倩儿,就连倩儿也都不相信我。她心上的石头她只肯自己抱着,越想替她搬开她捂得越紧,看着她快把自己压死了,我只能放手走开。”
“可你还有我啊!”楚月回过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