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上尾巴？”
觉察到纤纤的不开心，空空儿不可思议地嚷了出声。
纤纤低头默然。
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认识之中，人类之所以区别并凌驾于其他动物之上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少了条累赘的尾巴。
“对我等鼠族来说，尾巴重要至极！”
空空儿教授又语重心长地开了课，用作远程教育的镜子里放起了PPT，图片都还是纤纤自个儿在暗夜里的英姿。
空中滑翔时如舵的舒展长尾，行走在栏杆空调线时化作威亚吊勾的卷尾，还有试探着门窗缝隙宽窄的小尾巴尖尖……
“更何况，当年鼠族老祖曾从守宫一族偷来了断尾化身之法，因此我族后辈可在修炼中将尾修成第二化身，挡灾消难！”
原本意兴阑珊一边听讲一边抠爪子玩儿的纤纤猛地抬起了头，咽了口口水问道：“怎么修？”
不论如何，在这个越来越危险的世界能平白多出一条性命是件天大的好事。
“灵生赤，赤生金，金生玉，玉化无形！”，空空儿神叨叨地念了一串儿之后总结道：“多吃点好东西，等你的皮毛全部化为玉色，就能有了身外化身了。”
“理论上来说，按着毛皮变色的趋势，应该只要有条玉尾巴也就成了？！”，莫纤纤将渐变色的红尾巴甩盘到身前看了看，细声问道。
镜子闪了又闪，检索了半天，闷闷地答道：“是的！”
“那样所需的灵气就能少好多了！”，纤纤象是占着便宜似的乐了起来。
“你丫怎么那么懒？！”，空空儿忍不住地吐了句槽，接着认真交待道：“所以你人身时一定要对面的那小子打好关系，多顺些东西来。现如今世上带着灵气的食物可遇不可求，难得遇上个大方的供应商一定盯住。”
“可他为什么大方呢？”，想想聂梓豪送酒的爽利，又胆小起来的莫纤纤不禁疑道：“他一开始不是对我横鼻子竖眼凶巴巴的吗？这一下子又变了态度，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就当他刚发现你是个第N眼美女，所以开始献殷勤好了！”，多少猜到点因由的空空儿不负责地搪塞了一句。
第N眼美女？
“啊……呸！”
半夜里淋浴花洒哗哗地响着，重化为人形的纤纤抹了把面上水渍，小屁股左扭扭右扭扭地对着前方临时客串全身镜的空空儿认认真真地相看了半天。
纤纤的小心眼儿还在为了那句不情不愿的“第N眼美女”纠结着。
臭美的女人自觉着自己还是极能让人在第一眼就能发现不少优点的。
连续下来几天以鼠身的高强度锻炼确实给纤纤这副人类的躯体也带了不少好处。
白嫩嫩的小脸蛋染着健康的红晕，一看就是有经锻炼的苗条身材更加紧致结实，又细又韧的小蛮腰，还有因为老鼠身上多了红尾巴而在现实中变得更加挺翘的臀部。
纤纤摸了下自个儿的尾椎骨，确认那儿的确光嫩地没有任何冗余之后松了口气，接着又遗憾地低头盯住了自个儿略有遗憾的一对小笼包。
“喂，空空儿！你说喝多了那种果子酒能丰胸吗？”
“不晓得！要不你明天再要两瓶试试？！”
“不成！不能让人家把我当成骗吃骗喝的坏女人，万一彻底划清界线就什么也没有了。还是再先缓缓，先做了好邻居……嗯，那个，我要不要也做点什么送给他，图个礼尚往来也好？”
“好呀！好呀！”，空空儿忙不迭地鼓励着纤纤难得大胆的想法。
太阳重新挂在天空上，叮当的闹钟替代小鸟叫了早。
一大早回学校的纤纤在电梯里遇上了正背着小书包的思翰和他那个看着就精干难对付的妈妈。
马姐全然忘记了昨晚训孩子时遇着四楼邻居的堵心事，很是热情地向纤纤打了招呼，转头就对儿子夸起了榜样的力量，“思翰！纤纤姐姐可是东平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学习可好了……”
纤纤微汗。
老实说她极不喜欢做旁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在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孩子跟前。
因为和八婆……不，热情的学姐方玲走得近，纤纤对同一单元的邻居大都有些了解。
马姐一家购房落户名门学府就是要给思翰上学区户口，在东平大学附近享受了一条龙的教育资源，因此对孩子管得极严。
虽说纤纤也想过最保底的就业就是回乡到老娘身边当老师，也啃了几本书考了教师资格证，可目前实在真心对小孩子的教育问题不感半点兴趣。
只是送小孩上学的马姐这次逮住纤纤，谈兴大发，而母子俩往学校去的路正与纤纤好长一截基本雷同。
纤纤只得一路在马姐滔滔不绝的话语中间及时送上点赞和假到牙酸的微笑。
“思翰语文也学得很好，而且还会背很多古诗呢！”，马姐怕纤纤不信似的捅了捅身边的小男孩，竖着眉毛严厉喝道：“把你昨晚背会的那首诗给姐姐背背。”
小男孩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纤纤用心听了几句才赫然发现居然是一首她也背不全乎的律诗。
象是顺着纤纤的思路，思翰的背诗声一下子卡壳了。
“忘了？”，马姐的眼睛瞪了起来，抬起的手掌啪一下又拍到了儿子的后脑勺，“隔一晚上就忘光了，你什么脑子呀？”
“马姐！”，纤纤慌了，连忙拉住了马姐的手挤着笑道：“思翰好厉害了，我跟他这么大时就只会背鹅鹅鹅呢！”
“纤纤，你不知道！他们现在不比你们从前，国学正兴着，他们好些同学会得可多了……”，眉间锁上忧虑的马姐反拖了纤纤的手，边走边吧啦吧啦述上了苦经。
纤纤嘴里嗯啊应着，眼角儿一个劲儿地瞟着旁边默默低头象是数着地上砖缝的小男孩。
别的孩子如何，纤纤不晓得。但是她倒有几分相信，经了马姐方才的一巴掌，眼前这个小孩子诵读经典的兴趣倒又少了几分。
岔路分手，看着小男孩不情不愿抬起摇摇的小手还有留了太多白目的眼珠子，纤纤不禁站在红绿灯旁心里打了突儿。
说不得，小男孩还怨上自个儿这个给他带来痛苦的姐姐了呢！
或许，应当私下里找个机会跟他道个歉，好好解释解释？
莫纤纤呆愣地望着对面的红灯，心头一阵儿发酸。
“啊！”，绿灯一亮，见左右无人的小女子捏紧了一双拳头，怪叫一声，顺着拐儿一步一步大力地碾过了斑马线。
因为红灯恰好停在线界的汽车里，握着方向盘的年轻男人不禁惊讶地侧头望了望他那个莫名其妙又抽了风的芳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