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此般想,脚下却步履踉跄。身后始终没有他的追随,我没有看见他独自站在街道的中央,被忧伤笼罩了全身。
他不会为我放弃锦绣江山,亦不会为我放弃万般花丛。
抬起头,天空里又飘扬了一些小雪,落在我的发间,落在我的肩上,是风吟来看我了吧。他说过,如果有雪,就是他来看我了。锦华殿虽冷,却好过别人的欺骗。
我却不是没有后悔,能被那样的男子宠爱,想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也是许多女子想要的。然而我要的是永恒的相守,只对我一个人微笑。
宫门外的百姓都因焰火的散去而散去,守卫却比我出宫时更加的密集,此时应该是百官离去的时刻,为何都静悄悄的?
我整整衣裳,思索要想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回到宫里,我不似永王每日出入宫门,多少人都认识他的,且又不能露出自己的身份,还着实有些难办。
正当我思索时,却被一人捂住嘴拉到旁边的小巷里,恐惧蔓延上心间。是谁?
“嘘!”他悄然地做了个手势,还是那身熟悉的衣裳,鈭斋他怎么此时又出现?
“宫里现在出了大事,已经进不了宫了。”他闪过一丝的焦急。我扒下他的手,朝宫门看去,难道会觉得不对劲。
“出了什么事?”莫非是苏晚晴出事了?若真的是她,我还放心些,依她对我的仇恨我还会少一个敌人。
“是安后。”
“安后?”怎么会是安后,我离开时她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杜贵妃终于忍不住下手还是马嫔得意忘形?她二人要动手也该早就动手,为何要等到今时今日?
鈭斋脸上再无往昔的嬉笑,换上难得一见的凝重。“今晚你是进不了宫,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待明日一早宫门重开再回去吧。”
我疑惑地看向这人,他方才叫我不要回去,此刻难道是他刻意设下的阴谋。他与鈭谦关系向来亲厚,按理说应该尊我为嫂,但他的行为却异于常人。
我质疑的目光当然落入他的眼中,他避开我的视线,淡淡地说:“你若不信,自己闯便是。”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信你,可你为何会对我这么好?”我怕了,每一个对我好的人,除却风吟哪人不是有所企图,哪人不是将我心伤?彼时的苏宁安是为了我的银子,我家的产业,他认定无论刘家多不喜欢我这个大女儿,若他拐了我,刘家这般的大户人家定会拿出不少银子来平息名声。而鈭谦他对我好,不过是借我讨好寄柔罢了。我还能有什么期望,还能相信谁?
他闻言,垂下手,目光望向不知哪里,悠远而哀伤。月光落在他的眼里,绽放着幽莹的光芒,明明上扬的嘴角为何却带着哭泣的雾气?
“殿下……”
他回过头,朝我淡淡地笑着:“不要叫我殿下,以后没人时候叫我鈭斋,好吗?”
“可是……”直觉想拒绝这样的要求,我刚要出口的话却被他堵在唇间。他的吻带着他特有的味道钻入我的口中,他温柔地四下游走,爱怜地扫过我的齿贝。我看见他微闭的双眼,清雅的眉,坚挺的鼻,还有烈焰般与我纠缠在一起的唇。
“我只对你没有欺瞒。”他附在我的耳边轻声念道,似说与我,又似说与自己听般。
那张熟悉的脸从我眼前缓慢地移,我才不敢置信地抚上我的唇,酥麻的感觉一窜心底,刚才的甜蜜美好都不是梦,我真的就像他的珍宝,如此地温柔以待。
他复而将我拥入怀中,拉过我的手,说:“可知皇兄召见你那时,我去为何而去吗?”
那时的他长发披于肩后,俊逸非凡,从屏风后走出来,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本以为你只是宫里不受宠的嫔妃,想求皇兄将你给我,却没想到……”
他竟是这般想的,我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襟角,不能置信地仰头看去。那人脸上一派的云淡风轻,看不出真假。
“不知为何,你与其他的女人不同,我与你似乎很早就认识般,所以我想将你娶回家。可惜皇兄并非这般想,他宁愿将你锁在冷宫也不愿将你给我。”
他,我也想不明白他,他视我为烫手山芋,视我为蛇蝎心肠,为何有人愿意接手的时候,他反而不给了!尔后还对我百般示宠,若说是真情,但今夜他却当着我的面抱走了那个女人。
“平萱,你跟我走吧!我会一心一意地待你,我们远走天涯,去一个世外桃源,过我二人的生活,不好吗?”
这番话,若是旁人说来,我倒能信上三分,可这般的深情款款,信誓旦旦,从永王的口中说出,却是一分亦不能相信。
“这话你又对几人说过?”我直视他的双眸,想从中看到谎言的影子。
他的眸子清澈如水,不似鈭谦的冰冷,但亦未再见往昔的春意,氤氲而生的雾气似云梦泽上终年缠绕的白雾,飘渺遥远。
也许从前的从前,先遇上他,就这一番话我会跟他远走天涯,但此刻的刘平萱早已伤痕累累,再也受不了任何的伤害。
“殿下,放过我吧,我不是你心中那般可以戏谑的女子,我只愿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只因一个人的话,我要代他看尽世上的梅花开落。”
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我再没有丝毫的留念,朝宫门走去,会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不敢回头去看月光下的那个人,一地的清辉。
我听见他低低地唤了声:“静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