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这样的女子?”在他的眼睫毛扇过的微风拂到我的脸颊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嘟起唇埋怨道。
我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明明要吃亏的是我吧,为何说什么我这样的女子!
“亲你的时候,你都不闭上眼睛,这样本王怎么亲得下去?”若不是有垂落发丝下一张成熟的脸,我会觉得此刻与我对话的就是一个孩童。
“为何要闭上眼睛?”我从他怀里起身,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为何?”他惊讶地看着我:“你都没有被皇兄亲过吗?”说罢,又自己摇摇头:“也对,你不是‘冷宫娘娘’吗?不过,皇兄没有宠幸过你,你嫁的那个文府老头也没染指过你么?”
听完他自言自语地一系列话语,我脸上顿时红一片,青一块的。一个堂堂王爷,竟然当着皇上的嫔妃说这样荒唐的话!又见他状似很认真地想着,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你笑了。”我“噗嗤”一声引来他的凝视:“我早就说过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像夏日里的嫩荷初绽放,又仿佛冬日傲立风寒中的红梅,淡淡地随风摇动着身姿。”
他又褪去了孩童的可爱,换上成熟的深情,只这般看着我,用那双桃花笑眼深情地凝视。他的话语透着温柔,带着柔情,如同我是他多年的情人般,小心呵护着。
我脸色一黯,我又怎么会是他多年的情人,他是宫里风流倜傥的永王,我是皇帝放置在冷宫的妃子。咫尺天涯,只得两两相望。
“王爷怎么会在锦华殿?”躲避开他的目光,我看向一旁的烛火。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起身在屋子里度着步,我站到他身后,随着他手上的烛火,慢慢看清楚屋子里的一切。
风中涌动着灰白色的细纱,周围一片空荡,唯有正中央的地方放置着一个案台,有些歪了,想必是我刚才撞上的那个硬物。案面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梨之类的吃食,还有倒着的烛台,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永王没有出声,只是站到案台前,将上面的一件物事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从他身后凑过去看,竟然是一个灵位,而更让我震惊的是,这是德睿皇后的灵位。
“这……”我惊讶地忘记闭上嘴,更忘记对死者的尊重,手指着灵位说不出话来。
他却不为所动地继续擦拭着灵位,脸上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哀伤表情。他用衣袖为它反复擦拭着,终于等到他自己认可的时候才放回原位。
“是德睿皇后的灵位。”好半响他才开口,我跟着点点头,目光落在案台上,锦华殿内竟然还有私设的灵位,这才在宫里可是大不韪之罪。
“你不用感到害怕,这个灵堂是先帝为她设的,在她死了之后。不过,宫里没什么人知道,所以最好不要传出去,让她在这里好好安息吧。”
“那迎福她们知道吗?”我想起迎福和顾嬷嬷她们曾经极力阻止我进入这里,就是说她们有可能是知道真相的,锦华殿的人都知道吗?只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永王摇了摇头,一向耀眼的桃花眼此刻也黯然失色,空洞得像在我旁边的人也是一缕幽魂。
“先帝为什么要给德睿皇后设这个灵堂,皇后不是病逝后就安置在帝陵的么?”先帝在德睿皇后死后再也没有离后,而自己薨之后也是和皇后合葬的,在皇后死之前为何还专门设置一个灵堂呢?
“因为皇后不是病死的!”他突然像发狂的野兽,红了双眼,露出狠光,看向莫名的远方。这样的永王好可怕,我心里恐惧,便朝后悄悄退去。
“她不是病死的。”他又奇异地重复了这一句,我才注意到后面的这句才仿佛是对我说的,因为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昔的戏谑。
“你又逗我!”他嘴角极力想隐藏起一丝笑意,眼里也有嘲笑的痕迹,我又上当了!这人为何老没个正经!
“我懒得理你!”这个人真真假假的表情,总是搞不清楚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因为每一面都那么真实,看来就是用这些花招才赢得宫里众人宫女的喜爱。
我转身朝门外走去,已经出来多时,怕再不露面,迎福她们该到处寻我了。
“是真的。”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朝他看去。
烛火里的他,闪着红色的背景,又飘动着灰白的细纱,自己也是一袭银灰色的长衫,发丝低垂,像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狐妖般,还带着一双能蛊惑人的桃花眼。
现在,这位狐妖先生对我说道:“灵堂是先帝为德睿皇后设置的,这个是真的。宫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包括锦华殿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个也是真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同外人提起,否则后果很难预料,你知道宫里的事情太多太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判出个黑白来的。”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嘘”,又消失在灰白色的细纱后,屋子里恢复了黑暗,只留下我一个人。
“啊……”我尖叫着睁开眼睛,周围不再是黑暗,而是迎福那张熟悉的脸。“我不是……”不是在小黑屋里的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抬头四处张望,熟悉的床帏,我分明就是在自己的寝殿内。
“你当然是在锦华殿了。”迎福不以为然地伺候我起身:“娘娘,您这一觉可算睡得久了,从昨天回来就一直睡到今早,害得奴婢还以为您得什么病,去找了御医来为您诊断,才知道您竟然只是睡着来了。”
“我……只是睡着了么?”我揉着头,缓缓起身。
“不过,”她突然故作神秘地贴在我的耳边说:“喜乐总管倒是来了一趟,带了许多的赐品,说是皇上听了御医的回复,还担心着您,下朝后就要过来看您。”
“什么?”鈭谦他要过来?我浇起水,扑在脸上,却对迎福这话吓了一跳。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打量着我:“娘娘今日要如何打扮呢?反正娘娘也是病了,不如少施脂粉,露出一份病美人的模样,定会让皇上心生怜意的。”
我挥挥头,衬着头思量:“皇上还有多久过来?”
迎福翘首望了望天色,灰蒙蒙的有一丝亮:“快了吧,怕是再有半个时辰就该来了。”
“好,下去准备些吃食吧。”他来的倒正是时候,我正愁想个什么法子能见爹,问清楚我心中的疑惑。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