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一朝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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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回 夏庭月深(1)

粉红的芙蕖争相娇艳地盛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翠绿的柳枝在岸边轻轻摇动,像是多情女子守候着晚归的情郎。

“妹妹,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帮衬,否则依哀家这个身子可经受不住。”安后坐在艳丽榴花鎏金的桌面上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她微微颔首:“妹妹才疏学浅,一切仰仗姐姐的德才兼备。”

她闻言,淡淡地扫过桌边的人,从寄柔那厢转到我的身上。

时光如流沙,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悄悄地流走,眨眼之间便是夏日里。这等炎热的日子,我本不愿出锦华殿走动,偏偏安后下了旨意,要邀有位份的后宫一共赏荷。

我纵使心里千万个不愿,也必须前往赴约,即便一见到她那张虚伪的贤良面容就想狠狠地撕成碎片,为迎平报仇雪恨。

鈭谦像是极为遵守我那日的话语,已有大半年未曾到锦华殿来叨扰于我。

说是有位份的后宫,却只有我、安后与寄柔三人,夏昭媛自从林嫔死后就搬去佛堂,与太妃一起前行修佛,像是个世外之人。

本是如花年纪的女子,却过早地就凋谢了。

船头那一簇正盛开的莲花,在阳光里张扬着美丽,枯萎了一个冬季的,为的便是此刻的绚烂绽放。

他不来,却留了一份好礼给我,要我协助安后处理后宫杂事。我已非刚入宫的冷宫娘娘,有了德妃的封号,膝下还有昱泓这个大皇子,自然是不再受人任意欺凌。

“听闻妹妹和颜将军还有交情?”她低头饮茶,眼光瞄向我。

这半年来,安氏的势力逐渐在被瓦解,而曾经笑傲天下的杜氏亦门生多数转投颜敬亭的门下而一蹶不振。颜敬亭前不久被封为护国将军,与杜开巍平起平坐,马寅徽亦被封为右相,直指安景臣的左相之位。

朝内众臣早已看出年轻帝王的心之归属,墙头草们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成为新兴的两个家族的门上宾客。

一物生,一物衰,交错更替是必然的事儿。

我亦没有必要隐瞒于她,含笑点点头:“几年前,陛下曾让妹妹去探望过颜将军。”

她脸色在听到“陛下”时略微僵硬,她定是以为我与颜敬亭乃是私下关系,鈭谦不知情,没想到如意算盘落了空,我与颜敬亭之间的缘由是鈭谦亲自牵上的。

不知道,正上方的这个位置,她还能坐多久呢?

“呜呜……”正当气氛诡异时,原本安静地呆在寄柔怀里的昱景突然哭起来。今秋他便是两岁,刚学会走路不久,此刻不知何故在寄柔身上又闹又哭的。

我侧头看过身旁的昱泓,他依旧那副呆呆地模样,见着昱景哭闹,吓得躲到我身边来。

安后看着他的畏缩反应,不由得冷笑一声,低贱宫人生下的孩子注定是个愚笨的。

“好了,好了,听菊带太子殿下去楼下哄哄。”她揉着额际,明显被昱景的哭闹所吵到,心情不佳地嘱咐道。

寄柔满眼含泪地看向我,我朝她点点头,她眼中的担心才稍微少了一点。

这是皇后出行的游船,装饰华丽,上层为饮酒赏花之用,下层聚集了众人的宫人,昱景自然不会有事。

借着昱泓的胆小,我正好借转身安抚他避开安后的继续追问。既然安后知道,鈭谦应该也知道我与颜敬亭鲜有来往,他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莫非真信了我初见颜敬亭时的说辞?

但眼下的局势由不得我考虑这么多,我要朝中有人,我要安氏的势力不复存在,这样我才能轻而易举地拖安后下马。杜之薇没做成的事,我倒要做给天上的她看个清楚。

昱泓将头埋在我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旁人以为他越来越胆小,稍微一个响动便将他吓成这般,我却知道这孩子无非是躲在我怀里偷笑。

鈭斋说他天资聪慧,是个可教之才,有了鈭斋这样全心全意的师傅,他功课自然是好上加好。而不归这大半年来也是突飞猛进,将文府在京畿内的生意打理得紧紧有条,前日托人带信来询问我,是否可以扩展其他地方的产业了。

他与风吟,太过相似。

想当年,商场上的人都知道文府二公子是个病入膏肓的废人,等到风吟出手时他们才惊觉他的手段远比他的外形,雷厉风行,做事斩草除根,手段狠辣无人能出左右。

“平萱,对待敌人不能太仁慈,否则指不定哪一**们便卷土重来,狠狠地践踏你的心慈手软。”

所以当初,杜贵妃虽然失势,我亦要亲手端出毒酒让她香消玉焚,若我等到能对安后动手的那一天,我必定也不会手软。

只是,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不归,不知他是不是和风吟一般模样?

“没事了。”我柔声地安抚昱泓,他畏畏缩缩地钻出小脑袋,左右瞧瞧才渐渐放宽心。

周围传来低声的嘲笑,他在桌下握紧我的手,朝我狡黠的一笑又恢复了胆小的模样。

安后长长地叹气,也不知她是真的担忧昱泓还是真心讽刺。

“陛下虽然正当壮年,但膝下只有两个皇儿,太子年幼,昱泓又是这般胆小,将来可如何是好?”

寄柔眼神一滞,垂首道:“妹妹会好好教导景儿的。”

我抚过昱泓的脸颊,轻声道:“妹妹也忧心泓儿的胆小,将来及冠外放,叫妹妹如何的能放心得下,但御医说泓儿幼时经常受到惊吓,想要调养回来怕是难于青天。”

“所以,”安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地说:“今年年节该着手为陛下多挑几位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话刚落下,便听闻楼下一阵惊呼,吵吵嚷嚷间听得:“殿下落水了!”

我心中疑惑,百转千回间才惊觉,是昱景落水了。

寄柔早已失神,顾不得向安后行礼便朝楼下跑去,寻画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慌张。

昱泓扯了扯我的衣袖,我随即牵上他,向安后说:“姐姐,像是太子殿下落水了,还是一同下去看个究竟吧。”

她似被我的话语惊醒了一般,我与她都清楚,昱景是鈭谦心上的宝贝,不到周岁便是太子,如今在她的游船上落水,谁也脱不了干系。她随即摆摆手,在听兰的搀扶下,朝楼下走去。

下层早已堆集了不少人,寄柔趴在船舷边上,朝水中挥着手,撕心裂肺地喊道:“景儿,我的景儿……”

内侍们争先恐后地跳到水中,水面上已不见昱景的身影,只有伸出的一只小手正缓缓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