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日子过得飞快,怡然的孩子已过了百日,小孩子长得白白胖胖,见了谁都笑嘻嘻,只要向他伸出手,他便扑过来要抱,一点不认生。
乳名是叶菲取的,叫滔,府里上下都叫滔哥儿。
叶菲一有空便过来逗滔哥儿,这会儿拿了拨浪鼓摇来摇去,滔哥儿竖起耳朵听着鼓声,笑得咯咯的。
清秋也来了,一进门便抱怨道:“小菲就是偏向十三妹,她的孩子都这般大了,我的肚子还空空。”
叶菲手上不停,回头笑道:“生孩子的事你找义父去,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清秋很疑惑为什么华阳侯像是在避着她,从不进她的院子之余,每次两人遇上,他不得不跟自己说话时,总有小厮丫鬟有意无意拦在两人身前,或是干脆来个人,说件什么事把她请走。难道他在忌惮自己?要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把自己卖了或是送出去呢?
清秋很是苦恼,旁敲侧击多次,叶菲只是装傻充怔扮天真,一句口风也没透露。
“瞧瞧,这话是个小姑娘家家说的吗?”清秋笑对怡然道。
怡然十指纤纤剥桔子,把桔肉分一半给清秋,含笑道:“我们小菲可不是一般小姑娘。去年你们非要她拿出秘方,结果怎么样?”
怡然怀孕后,姨太太们挤在玄女阁,非问叶菲要一张怀孕的秘方,吵得不行,最后被叶菲一句:“没有义父的贡献,你们敢怀孕吗?敢的话就来拿。”吓得不敢吱声。胆敢给华阳侯绿帽子戴,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起这事,清秋笑得前仰后合,道:“我们小菲确实不是一般小姑娘,要是一般小姑娘,这话哪里说得出来。”
大户人家的姑娘是在出嫁前母亲才暗中传授闺中秘事,这会儿可不懂这个。
两人取笑,叶菲一点没脸红,抱过滔哥儿,狠狠亲了一下,道:“她们就老不正经吧,我们不跟她们玩哦。”
滔哥儿咯咯笑着回应,用小胖手去抓叶菲的发髻,把怡然和清秋乐得不行。
叶菲觉得清秋笑得很假,估计这辈子华阳侯都不会进她的院子了,谁嫌命长呢,何况华阳侯这么怕死的人?
海棠进来道:“五小姐,侯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叶菲一进书房,便被一株五尺多高的珊瑚树给晃瞎了眼,这是真的,不是玻璃,也不是塑料吧?
华阳侯朝叶菲招手,笑吟吟地道:“太后喜欢珊瑚,这可是我费尽心血才弄到手的,送给太后做生辰礼物再好不过。”
叶菲的手轻轻摸在珊瑚树的枝上,一沾即离开,生怕碰坏了它。
华阳侯很是开心,道:“这是宁国的商人辗转出售的,我一开始怀疑它的来路,经过查证之后发现还算干净,便买下了。”
一定所费不菲。叶菲道:“太后,长怎么样?”心中不自禁想起老佛爷,以及有关她的电视剧。
华阳侯道:“太后是最尊贵的女人,很慈祥,很好说话的。”
才怪,要是好说话,一定无法在**中生存下来。叶菲一句话到了嘴边,又硬给咽下去,心想自己大概宫斗的电视剧看太多了。
华阳侯没再说什么,微仰着起头,似乎在回忆过去。他年轻时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据老苏无意间露出的口风,那时候他是世子,跟还是太子的皇帝交情挺不错,两人曾经一直打过猎。不过叶菲半信半疑,华阳侯这副身板,是会打猎的人么?
叶菲抛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在烛下认真看起这株珊瑚树,透明有光泽的深红色在烛下反着光,像点点闪烁的星光。
“真美啊。”叶菲感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当太后真好。
门外传来砰砰的脚步声,门口的小厮上前一步要拦住,一个人已推开他冲了进来:“侯爷,三小姐不见了。”
叶菲和华阳侯同时吃了一惊,齐声问:“三小姐不见了?!”
月儿发髻散了,大冷的天,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带着哭音儿道:“晚膳时还在的,用罢晚膳,说要洗澡,奴婢去打发小丫鬟烧水,回来便不见了。”
赵玉住在玄女阁,玄女阁并不只是一进院落,而是分东西两院,她初搬来时与叶菲赌气,故意搬到叶菲隔壁,后来两人要好,她便搬到西院了。两人住隔壁倒是热闹,只是丫鬟无法安排,再说,叶菲住的是正屋,赵玉只能住偏厢,身份上便落了下风。
叶菲把烛台放下,急急往回走。华阳侯忙跟在后头,几步之间便超过她,走在前头。
西院的丫鬟婆子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贴墙根站着,低头不敢吭声。若是三小姐真的不见了,她们死一万次也赎不回罪孽,好在华阳侯仁慈,想必不会牵拉家里人。能够侍候小姐的,大多是家生子儿,爹娘兄弟一个也跑不掉。
赵玉所居的正屋果然空空如也,桌上摊开一本书,除此之外,一切整整齐齐,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月儿哭道:“晚膳前三小姐在看书。”
这就奇怪了,赵玉从来不爱读书,她屁股上像安了弹簧,坐不下来。
叶菲拿起书,是一本《拾花录》,记载些旅行的趣事。这书叶菲看过,有点像游记,是徐霞客做的笔记那种类型。
难道赵玉想去旅行?或是打算明年跟他们一起进京为太后贺寿?来回一次京城可得好几个月,她舍得陈永么?一想起陈永,叶菲的心莫名其妙跳了一下。陈永的禁足范围从书房扩大到陈府,能在府里晃荡,却不能出府一步。不过就这样,两人之间鸿雁传书却方便多了。
叶菲把书合上,刚要放回桌上,啪的一声,从书里掉出一封信来。
赵玉在信中说,她决定跟陈永私奔,让叶菲不要担心她。
华阳侯接过笔走龙蛇的两行字,气得浑身发抖,女儿大了,应该说亲,他是知道的,这不是刚定下来嘛,她倒好,这么等不及,居然跟人私奔,传出去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月儿带了丫鬟们一溜儿就跪下了,要知道三小姐与人私奔,她豁出小命也要死死拉住她。
叶菲道:“快去后园找,这么一会儿功夫,估计她走不远。”
一言提醒梦中人,月儿从地上爬起来,提了裙袂猛跑,身后跟着一群大小丫鬟。
“这个陈永是谁?”华阳侯强按怒气道,他的手还在抖。
陈永在平州学子中素有才名,也只限于学子之中,华阳侯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人。
叶菲道:“陈升大人的小公子。”
陈升华阳侯自然识得,他咬了咬牙,道:“原来是他家,敢拐带我女儿,胆子不小啊。”
叶菲很想说那是因为人家陈升瞧不上你的千金小姐。华阳侯现在像炮仗,一点就着,叶菲自然不敢细说详情。
“我的儿啊,你在哪儿?”一声哭自庑廊传来,顾频听说女儿失踪了,边哭边赶了来。
“你生的好女儿!”华阳侯不由分说一巴掌扇在顾频脸上,把她打懵了。
叶菲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道:“姑娘家的名节要紧,这事最好遮掩些。”
顾频顾不得和华阳侯吵,只是点头,道:“正是。”
三人追到花园,小角门洞开,哪里有人。
这儿本来有个婆子看守的,此时不知那婆子去了哪儿。
顾频发誓要把婆子撕了,华阳侯却一叠声喊更衣,要去陈府找陈升算帐:“他不过是一个清贵人家,敢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我跟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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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晚了,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