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赫手上拿着一份资料,走街串巷了小半天,才根据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屹立在他眼前的这栋公寓。公寓共有12层,房子很新,布局也不错,附近是一所市内的重点中学,所以这里的租客大多都以学生为主。
他走进公寓,乘坐电梯来到六楼,沿着楼道径直走到602的房门前。按了按门铃,却半天没有回应,他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看来没人在——”没办法,以赫只好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依在护栏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权当打发时间。
期间,有两个女生结伴走过以赫的身前,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偷地瞄着他——
“你看,又来了一个恬不知耻的追求者。”
“是啊,不过他好高好帅啊!是个优质的男神呢,要是有这样的人追我,折寿十年也愿意了——”
“隔三差五就来找她的人里面哪个不是帅的?就连上个星期三班的校草杨宇也来过了一次,开着一辆兰博基尼,载着满满一车红玫瑰,这公然的示爱都在咱们学校引起轰动了,可杨宇连人家的面儿都没见着,丢脸丢大发了!”
“唉!你说现在的好男人是不是都傻了?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虽然说漂亮得不像话,但是整天寒着一张脸跟个瓷娃娃似的,到底哪点吸引人了?”
“——”
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了以赫的耳中,他不禁苦笑起来:“现在的小姑娘,背后说人坏话也不知道含蓄一点。”不过,这倒是令他越发好奇她会是什么样的人了。
二十多分钟后,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以赫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顿时觉得呼吸慢了半拍。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身穿着深红色的一字肩泡泡袖上衣,下身一条黑色齐膝的薄纱长裙,露出一截纤长雪白的小腿,肤色和衣服的色差很大,可是这种奇异的搭配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迷人而诡魅的美感,就像是从二次元的世界里走进现实中的虚幻人物,给人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她说:“让开。”
以赫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好冷!
怎么会有如此冰冷的声音!
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感情,就像一把薄冷的刀子,让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不好意思。”以赫回过神,努力牵动着嘴角,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美如画卷中走出来的少女,说:“请问,你是林可卿吗?”
“是我。”
“你好,我叫苏以赫。”以赫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说:“咱们可以谈谈吗?”
“不行。”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
“砰!”门关了。
以赫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他被拒之门外了!
他悻悻然地揉了揉鼻尖,小声地嘀咕道:“这女孩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呵呵,真有个性——如果没性格也算是一种个性的话。”
以赫在门外又百无聊赖地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她走了出来。可是她还是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径直往楼下走去。他荡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跟了上去,说:“嘿嘿,可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吃饭。”可卿有些反感他那阿谀谄媚的嘴脸。
“这样啊,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好不好?”
“不好。”
“赏个脸嘛。”
“滚开。”
“——”
以赫开始抓狂了,张开双臂拦在可卿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你能不能认真地听我说一句话?”
“你说。”可卿顿住脚步。
“我是受人所托特地来帮助你的。可能你还不知道,其实——”以赫心下那个无语啊,还有比这更难启齿的吗!可是,这件事他必须得说,否则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咬咬牙说:“你有病。”
可卿的脸顿时黑了大半。
沉默良久,她猛地飞起一脚!“唔!”以赫捂着要害,面容扭曲地倒了下去。隐约的,好像还听到可卿嗤鼻地哼了一句——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
谢天谢地,她总算不是得了“说话超过两个字就会死”的病。
——————
一个幽暗的房间里,她坐在沙发上,望着一桌精心准备的佳肴,静静地发着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夜越发深沉,仿佛吞噬了一切,独留她一个人,孤独得无地自容——她忽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她的存在竟显得如此多余。
终于,在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那个女人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看到她之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端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走了过来,说:“宝贝儿,我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她不说话,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她,冰冷的眸光里不见一丝情绪溢露。
女人心里一寒,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说:“宝贝儿,对不起,错过了你的生日——中午的时候临时飞往外地出差,刚刚赶回来。”
她苦笑——
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
“可是你看——”女人从包里掏出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腆着脸笑道:“这是我特地给你挑选的生日礼物,号称女人的毒药的‘海蓝之心’。戴上试试,跟你很搭噢,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拍开女人的手,那天昂贵的项链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她们相视沉默,气氛陷入了冰点——
良久,她才淡淡地开口道:“何必呢?你又不是我的谁。”
一瞬间,女人的心口在滴血,痛得让人窒息,隐忍了十多年的冲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扬手打了她一记耳光,尖锐地骂道:“林可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脸上传来了火lala的疼痛,可她却笑了:“是你不知道吧。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把你泛滥的好意留着喂狗吧。别让我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霾下,也别让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起——”
女人心如刀绞,瘫坐在地,哭成了泪人——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她?
她站起来,顿了顿,又说:“那个可怜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说罢,她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这个一室清冷的“家”。
————
林可卿从睡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间冷汗潸潸——半个月前的夜里发生的事又一次历历在目,交融在梦中,将她痛醒。
窗外,天还没亮,一轮青月镶嵌在黑色荧幕般的夜空之上,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黑色的世界像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突然,两行清泪划过了她的脸颊,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出那番伤人的话。
你知道吗?我时时在想,我活在你身边本身就是一个罪恶。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那么你内心潜藏的秘密就不会再是说不出的苦涩,不会再是午夜梦回时令你埋首在枕头里低声抽噎的催泪剂;如果没有我这个包袱,那么你一定可以放肆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拥有更多本该属于你的美好年华——
离,请你挣脱所有的镣铐,去翱翔在那片自由自在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