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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物是人非再见时

沈逸闻声抬头,却被吓了一跳,心想着:怎会今日就相遇?

这位访客正是赵将军的长女——赵嘉懿。还有一个月才满十岁的她也梳着同庶妹一样的垂挂髻。鬟上两只珍珠燕形短银钗和发间缀着的几只简单的珠钗配上她的明媚英气容貌反倒将五官更加美丽的赵嘉言硬生生地比了下去。

赵嘉懿身着着浅蓝绣折枝梅花无袖上襦、白色交领中衣配上白色百褶裙,外披白底绿萼梅刺绣羽缎披风。一身装扮清淡又不失雅致,却比赵嘉言富贵装扮让沈逸觉得更适合豪门贵女的身份。

不同于庶妹,赵嘉懿身后没有贴身的一等大丫鬟,反倒是二等丫鬟、婆子跟了不少。

也不管大家对她突然来访讶异与否,赵嘉懿倒是神态自然。她将披风解下交给身后的丫鬟,自行走到沈逸的床边仔细打量了沈逸一番,方才开口道:“沈妹妹,前几日我不该与你打闹,不仅失了规矩,更累得沈妹妹病了许久。这是我的过错,今儿我就是来给沈妹妹你负荆请罪的!”

一番话说完,却让沈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己作为赵嘉懿时可没有向沈逸来赔礼。记得当时自己态度恶劣,被母亲罚抄家规、跪祠堂,直到自己也染上风寒,大病一场这次事情才算是不了了之。怎么自己变成沈逸,赵嘉懿反倒前来赔礼了?可是看她眼神真诚,不似作伪,沈逸反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见歪靠在床上的沈逸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赵嘉懿却没有慌乱。她看着沈逸,轻声道:“沈妹妹不肯说话,是不肯原谅我?我知自己性子不好,这事情千错万错,都在我身上。我偏听偏信,没有了解清楚就任意行事,实在是我的不是。”

说完也不等沈逸表态,就从身后的二等丫鬟里叫出一个手捧雕鱼戏莲间图样,刻着云庆字样的黄木方盒的丫鬟来。

赵嘉懿自丫鬟手中接过方盒就在沈逸的面前打开。原来那盒软布上放了绣着一个藤蔓纹插月季花的花瓶图样的香囊。在月季上方还有几只蝴蝶似是嗅到了花香,翩翩飞舞。香囊取月月平安之意,绣得很是精巧生动。

立在一旁的老嬷嬷一见到盒中香囊不觉间眼中已含泪珠儿,不住地喃喃自语:“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曾想……不曾想它还能回来。”

老嬷嬷这样突然的反应,沈逸却不知缘由。虽然说图样精巧的绣工让前世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沈逸也很是惊叹,但是老嬷嬷的反应似乎仅仅只是因为香囊本身。这到底是什么?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在沈逸身旁见到这个香囊?

赵嘉懿有些不舍地看着那个香囊,低头对沈逸说道:“刚刚我已命人照了京城最好的绣娘将姑姑的遗物修补好。虽然不能回复从前,但我还私心希望妹妹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收回香囊,原谅我的过失。”

说完赵嘉懿也不抬头,将方盒递到沈逸面前,安静等着对方的决定。

香囊?前世自己同沈逸争执不是因为沈逸管了将军府的家事吗?怎么又会扯上香囊的事情?还是今生沈逸母亲的遗物?沈逸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老嬷嬷,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些许信息。却见老嬷嬷抹着眼泪,动情地说:“多谢大小姐,老奴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夫人为小姐做的平安香囊了呢?在京城中找擅长越绣的绣娘定是不易的,大小姐费心了。”

看到赵嘉懿轻易就将刚刚对自己敷衍意味大于恭敬的老嬷嬷软化下来,赵嘉言自是心中不甘。

看到沈逸困惑的神情和赵嘉懿递出的香囊,赵嘉言思考片刻便立刻开口道:“大姐姐是找的云庆绣庄的绣娘吗?听说一月前它开业时的彩头绣屏卖了十两银子,看来买到的人真是赚了呢。”

听到这话沈逸立刻明白赵嘉言话中暗藏之意。京城绣庄开业时,作为彩头的绣屏一般都卖出几十两银子,甚至还有上百两的高价。而今,赵嘉言一味地强调云庆绣庄彩头只卖了十两银子,不过是想借此暗示自己:赵嘉懿找了的绣庄平常之极,丝毫没有道歉之心罢了。

赵嘉言脸上还是带着亲昵,双手拉住赵嘉懿,用天真烂漫的声音撒娇道:“这云庆彩头虽然不值钱,但可以修补好姑姑的绣活,手艺应该不会太差吧。好姐姐!你就给我看看这云庆绣庄出神入画的针法吧!”

赵嘉懿慢条斯理地从庶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在对方的额头上用力地点了一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印记,却刚好藏在赵嘉言系着的红宝眉心坠之下,看不到伤痕。

沈逸在旁边看着赵嘉懿的举动,隐隐感觉到赵嘉懿对赵嘉言并不如前世自己一般喜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暗藏敌意。或许,这个赵嘉懿是友非敌?不过,考虑到自己算是异数一个,她还是决定看看再说。

赵嘉懿反倒是半点不担心自己下手的轻重。她笑笑地将方盒拿远,才对吵着要看香囊的庶妹说:“你呀!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硬要抢沈妹妹的香囊。将香囊弄破,诗柳、绣兰这个两丫鬟怎么敢为了维护你去骗我说沈妹妹欺负你?”

听到曾经自己倚重的大丫鬟的名字,沈逸不由地回忆起前世完整的香囊事件了。

那时自己就是听这两个大丫鬟说赵嘉言与表妹有争执,才会在花园遇到是想要谈谈。如今看来前世表妹语气不善,言辞尖锐多半是因为赵嘉言破坏了亡母的遗物所致。只是可惜自己前世心高气傲,一心想着自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管,上了两个刁奴的当,也着了赵嘉言的道。

赵嘉懿三言两语地解开了沈逸前世留下的困惑,又将盛着香囊的方盒小心地放到沈逸的身边。

赵嘉懿微笑地看着庶妹问道:“嘉言,如今我好不容易托人修补好香囊,你是不是也该想着要怎么向沈妹妹赔罪,而不是好奇外面绣庄的绣工如何啊?”

话说完,赵嘉懿就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笑意凝结的赵嘉言,似乎在说:你也要好好道歉。不拿出诚意,这事儿就没有完。

看到自己主子被将住,楚桃有些着急,下意识地开口道:“大小姐,二小姐不是没有准备道歉。主子她也叫我们备下薄礼,好向沈丫头赔罪。”

作为嫡女长姐在教训庶妹的时候反倒被妹妹的丫鬟抢白,这种情况谁能不能容忍的。

沈逸下意识地看向赵嘉懿,却发现表情严肃的赵嘉懿却暗带了几分喜色。这样的神态前世的自己是怎也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