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国宝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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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兄弟齐心之二弟同题

那边文爷赴江阴,目标是寻朱承爵朱爷、徐尚德徐爷,拜请二位爷为《猛虎图》题词。朱爷、徐爷与唐爷多有交集,二人自小刻苦,学有所成,书法、绘画均有相当造诣,在当时就名声卓著,不但敬慕唐爷,且也为唐爷敬慕,确是“千古提议”题词之佳选。特别是朱承爵朱爷,与唐爷都遭受过科举的残酷折磨,相同的才学,相同的经历,相互的敬慕……有了那么多的相同,又相互敬慕,自是这“千古提议”的“不二”人选。

唐爷罹科场案后颇多不平之气,多寄寓于诗词书画,同时效法晋人仰天长啸以抒郁气;朱爷则以“种豆南山下,已无经世心”的胸怀读书、写诗、绘画、藏书,以消磨余生。这科举失意的相似经历和共同的爱好,使二位爷惺惺相惜,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平时一有机会就唱和、步韵,或泼墨作画共描丹青。

这从二位爷留给后人,似步韵的诗作便是最好的诠释。

不炼金丹不坐禅,饥来吃饭倦来眠。

生涯画笔兼诗笔,踪迹花边与柳边。

镜里形骸春共老,灯前夫妇月同圆。

万物快乐千场醉,世上闲人地上仙。

(唐寅《感怀》)

不是神仙不是禅,饥来索食倦来眠。

性如野鹤孤尤介,身似顽藤瘦益坚。

种药愿租邻寺地,看花羞上少年船。

世缘莫笑无权术,懒散生涯付一廛。

(朱承爵《权术》)

如此情怀,这般诗作,二人间情感,略有文学修养,稍悉二位爷生平的明眼后人,岂不一眼明晰,世事洞明?

文爷、祝爷“千古题议”初,便“锁定”朱爷为题跋人选,文爷又专程赶赴江阴请朱承爵朱爷为“千古命题”题词,拉唐爷从悲苦中挣脱出来,自是眼亮并心明者是也。

文爷不辞车马劳顿,又是马车又是坐船兼及步行,赶赴江阴,也许是诚心感动天地,回报文爷的是超级顺利,文爷一进入书社,便见朱承爵朱爷、仇英仇爷二位爷正把盏畅谈,突见这情景,真可谓是喜出望外。二位爷谈兴正高,突见文爷降临,更是如遇到师尊,喜不自禁,连忙起身躬腰热情相迎,将文爷请入,而且一定要请文爷上首而坐。

文爷再三推辞,回说有事相求,劳烦二位,决不能占据上首之位。

“二位仁兄,今愚兄有求而来,需劳烦二位,上首之坐,实不宜居之。”朱、仇二位爷几翻诚心相邀,但文爷硬是不肯居上首之位,弄的二位爷十分好奇。

“征明兄,与吾二人相对言,其无论何说,汝均为兄是也。吾与子儋兄,当称汝兄自是无疑,你我仁兄相聚,兄理应首坐,吾与子儋兄次席陪之,安有兄长不居首坐,弟却居之之理乎?兄既不肯居上首,言有事相求,吾与子儋兄均好奇不已,先说来听听,兄有何事相求愚弟,如何?”

“十洲兄所言甚是,征明兄,何事需求愚弟?就真有求,为兄,亦当上首是也。安有有所求,则该下席之理乎?!”

“子儋兄言之甚有理,求之不求与避席居席何故?非求,兄上坐,有求,兄亦上坐是也!然,今就悉听兄之求为何事乎。”

“二位仁兄所言及时,到是愚兄矫情了。今愚兄专程赴江阴,实为伯虎兄事也。”

“伯虎兄?”

“伯虎兄可安好?”

“伯虎兄,哎,一言难尽也……”

文爷在二位爷再三相邀中落席,思之再三,将唐爷家庭拮据,又病重难逾这事如实诉之,良久,又将二兄弟提议诸事细细明阐。

“伯虎兄,哎……”

“哎,伯虎兄……”

朱承爵朱爷自是文爷赴江阴的第一目标,而在江阴能够偶遇仇爷,是文爷做梦也没曾想到的,简直可谓是喜从天来。

这一个接一个的“正好”,铁定是天地见怜啊,文爷心中无来由的一阵颤动。

上苍保佑:佑事情成功,让兄弟之情真正见义,让伯虎兄从悲苦中走出来……

文爷默默地虔诚地一次次地在心中祷告。

三人喟然长叹,少倾,又聚头共议题词大事。

题词者,都为何人,都题何字,都组何词矣?

当得知题词者,伯虎兄实不知,仅为征明兄、允明兄相商约定人氏而已,是否能全,尚不得而知之况,二位爷心境突沉:伯虎兄,愚兄不才,之题兴许非能合兄台之意,切贵大作之境,然征明兄、允明兄之提议,吾当尽心尽力为之,愿兄贵体能宁,尚有时再合举夜光之杯,齐邀明月作伴,共聚畅饮同欢醉。“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真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日月山水鲜花画坛诗文间!

堂倌上茶,三人间谈谈地数声问候后,朱承爵朱爷二话不说,即唤堂倌取出文房四宝,摆开了阵势。

题些什么、题啥为适呢?这可是唐爷的画,有十人画画、题写的“千古命题”!

与唐爷的共聚的诸多往事,甚至点点滴滴一遍遍不停地在脑海翻滚,如能拍成现时电影、电视,那一个个在朱爷心中飞闪的镜头,足可以说是满显历史烟云的,就是说惊天地、泣鬼神也决不为过!

一样的专心致学,一样的才情并茂,一样的满怀激情赴试,一样的科场磨难……

自己画成《春风第一枝》图,唐爷遂为之作《题画》一诗,“残冬风雪宿君家,烛影横杯隔绛纱。三载重来论契阔,窗前几夜梦梅花”;与唐爷共同编刊《石啸旨》一书,唐爷还专作了《啸旨后序》对自己作了:“子儋朱君,好古博雅,一时俊彦之良,无有逾者……”的高度评价。

“窗前几夜梦梅花”,唐爷亲书诗句,境寓“桃花坞里桃花仙”,意含“舞得梅花傲霜开”,有花的幽雅、梅的坚贞、窗的通灵、人的识赏……这应是极好的题词,但毕竟为唐爷猛虎图题跋,这“窗前几夜梦梅花”,意境有余,刚劲不足。

不行!

“好古博雅,一时俊彦之良,无有逾者”,自己那有如此之高,此谓之唐爷才贴切熨实!

“俊彦之良,无有逾者”!谓唐爷人品,谓猛虎之图,谓兄弟真情……不仅贴切熨实恰到好处,而且廖若星辰、辉如昊光。

就是此了!

“俊彦之良,无有逾者”,随着朱爷阵阵心动,八个逸气腾龙飘逸飞凤流光溢彩的字便如同灵气逼显、软翅飞翔的彩蝶一下停立在宣纸之上。

朱承爵朱爷大笔一挥,一蹴而就,轻轻将笔搁入笔架,伸手合掌,缓缓一揖:伯虎兄,愿弟之选合兄意,愿弟之实惭不可当之书,能贴画之意境。

好字!

谐意!

文爷、仇爷都禁不住从心底一声惊呼。

朱爷题毕,该仇爷出手了,在朱爷欣然命笔之情的感召下,仇爷也没有矫情,摊开宣纸,提起毛笔。

然握笔后,仇爷迟迟未能点下,脑海、心胸均可谓思绪万千。

期间,仇英仇爷几是心潮澎湃,几难自禁。

仇英原籍江苏太仓,后移居苏州,专心画作,成绩斐然,为唐爷、文爷、祝爷等真正的里中挚友之一。存世画迹有《汉宫春晓图》、《桃园仙境图》、《赤壁图》、《秋江待渡图》等等。

仇英仇爷是明代最有代表性的画家之一,与沈周沈爷,文爷和唐爷被后世并称为“明四家”、“吴门四家”,亦称“天门四杰”。沈、文、唐三家,不仅以画取胜,且佐以诗句题跋,就画格而言,唐,仇相接近。但仇英仇爷,有一特别之喜好,在他的画上,一般只题名款,尽量少写文字,为的是不破坏画面整体美感,因此画史评价他为追求艺术境界的仙人。

今得知伯虎兄贵体欠宁,征明兄、允明兄为兄弟事不辞劳苦,又提议又实干又远求,自安能为求“美感”而妄弃兄弟情谊之不顾?然自甚少题词于画,万一不慎,损唐兄画之美感又待如何?

文爷亲临,为唐爷事,那有不出手之理。但自己极少在画作上题词,怕影响画作整体美感,这方面平时没有用心感应,也没有经验可借鉴,自己冒然出手,达不到这画作、这多人题词的“千古命题”的高度,岂不是画蛇添足?

唐爷猛虎图已然,自不可能再在上面作画,弟兄各位全是题词,唯一只能如是,但万一、万一……

踌躇再三,思之再三,看看文爷,望望朱爷刚题的流光溢彩字美如彩蝶的八字,回顾与唐爷肝胆相照之往事,想想唐爷近况,思思文爷、祝爷为兄弟情谊呕心沥血之举,心中阵阵暖意涌起。虎、虎、虎……出生于会稽,祖籍陈郡阳夏的南朝宋文学家谢惠连的《猛虎行》诗突兀地出现在脑海中。

“猛虎潜深山,长啸自生风。

人谓客行乐,客行苦伤心。”

“猛虎潜深山。”

“长啸自生风”!

这不正是唐爷作品最客观的鉴评,唐爷猛虎图最恰如其分的象征!

仇爷毅然起笔。

“长啸自生风”。

尽管仇爷平时少有题字,但毕竟高手,瘦金楷书,五个字个个满溢金石之气。

谐意!

好字!

这下,轮到文爷、朱爷在心底阵阵惊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