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配工作时,我又一次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因为我的腿有残疾,一些国营的大单位注定与我无缘了,说是要照顾我们,于是我就被分配到二龙路公社下属的一个针织厂,这是一个只有六十多人的街道工厂,工人大多数是四、五十岁的妇女,都是五八年走出家门的。工厂也没有什么福利待遇,每月工资是18元。
我的同学有的分到汽车公司、有的分到国营大单位、还有的分到电话局、电影院等,工作单位好,福利待遇高。相比之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我真的闹不明白,难道我的能力就不如他们吗?这样的工作我就不能胜任吗?问题是先决条件就决定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从一开始你就和别人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我曾经为此彷徨过,也曾经为此痛苦过,但更多的是冷静地思考,面对现实,我应该怎样走出自己的路,也许,正是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使我有了不甘落后的性格,我认为肢体的残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意志的消沉,只有自强、自立,才能有所作为。
报到那天,是厂长兼党支部书记的老许同志把我们俩领到厂里的,老许把我们介绍给大家,看得出来他们是欢迎我们的。我被分到整装组,我的师傅姓王,她人长得漂亮,待人也很热情。
我们的工作是生产的最后一道工序,也就是产品的后整理。我们要把整理熨烫好的毛袜子、毛手套、配成双。看似简单的活干起来也不容易,同一种颜色的毛线就有许多缸号,不是一个缸号的也不能配成一双,看时间长了眼睛都发酸了,在这个组里数王师傅看得准,大家拿不准的都要请教她,我也很佩服她。王师傅对我说:干活要用心,以后你也能做好。配成双以后,还要打捆、打包、装箱。每一道工序师傅都耐心交给我,我很快就从不会到熟练,哪道工序的活我都能拿起来了,师傅夸我是个有心人,聪明、能干。
进厂后一个月,我就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因为厂里没有团支部,很快公社团委就派人找我谈话了,谈入团动机,谈家庭认识,也就是过了一个多星期吧,公社团委就让我填写了入团志愿书,老许和公社团委的小周同志是我的入团介绍人,公社团委认为我多年以来积极要求进步,对入团的要求迫切,对家庭认识深刻,本人表现积极,批准了我的入团申请,六六年的一月二十六**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终于实现了我多年的追求,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高兴得都蹦起来了。
春节刚过,公社从我厂抽调人员到街道搞普选工作,厂长本来是让崔师傅去的,可是因为那里的工作时间是每天三个单元,每天晚上还要上两个小时的班,崔师傅家里有困难,厂长就派我去了,这样就又给了我一个锻炼的机会。
第二天我就到公社报道,我被分到新文化街选区工作组,办公地点设在粮食部招待所,我们的组长是区人委的干部,副组长是区委的干部,组员都是个单位抽调来的。我们刚刚安顿好,区长就过来看望大家了,这让我们都很受感动。
组长给我们作了具体分工,我负责新文化街一条街的选举工作。工作的第一步就是了解和熟悉这条街的人员情况,我们每天都要到派出所抱着厚厚的户籍本,一个门牌挨一个门牌,一户挨一户的抄写花名册,其中的项目一点也不能有疏漏。然后就是下管片入户核对,白天家中无人的晚上还要去,每天就是这样的走家串户的,在我们大家的努力下提前完成了这阶段的任务。
接着是召开居民大会,向居民宣讲选举工作的意义,我这是第一次对这么多陌生人讲话,心里还真有点紧张呢,组长看我年纪小,说要帮助我召开这个会议,可我不愿意麻烦组长,我对他说我能行。我认真做了准备,开会那天,我按事先准备好的提纲逐条向居民进行宣讲,大家听得都很认真。组长还是放心不下,赶过来参加会议,她听了我的宣讲很满意,还对我提出了表扬。
很快就进入了酝酿候选人阶段,工作量就更大了。要填写选民证、公布选民榜、多次召开选民会,确定候选人名单,组织候选人与居民见面交流等,尤其是确定了选举投票日期后,工作就更加紧张了,要进一步挨家挨户进行核对,一天不知要跑多少趟,特别是那些常出差的人员,要一个一个地去落实。那时我还不会骑车,不管是去派出所抄户籍卡片还是下管片入户核对情况全靠走路,忙的时候累得腿肚子又酸又胀的。
投票那天,我们工作人员早晨不到六点就到了现场,随时掌握着自己管片的选民投票情况,紧张忙碌了一天,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紧绷了多少日子的心也终于可以踏实了。我开玩笑的对大家说:其实我最不合算了,忙乎了半天,连投票的权利都没有。可他们说得也不错,说我还交了他们这些朋友呢,说真的,几个月的普选工作还真让我长了见识,见了世面。
选举工作结束后,本该各自回单位了,但是因为又有新任务,我又被留下了,重新组合后叫“三化一新”工作组,任务是组织家庭妇女参加生产劳动。这次我分管新文化街和东太平街。我们召开居民大会作动员,组长在大会上讲:我们都有两只手,手背朝下要钱的滋味不好受吧,他讲的入情入理,很多人心情都很激动,当时就有不少人报名参加生产组,我想这工作进展得还挺顺利的呀,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一些人打了退堂鼓,任凭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无动于衷,看来阻力还不小呢。
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开会研究解决方案,大家认为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不愿意参加生产组的人员要反复做动员工作,对确有困难的要帮助他们解决困难。为他们参加生产组创造条件,在我们做了大量工作以后,局面终于打开了,大多数人都报名参加了生产组。第二步就是联系业务为生产组找活源,我们先后成立了缝纫组、装订组、刷烟筒组,还成立了托儿所,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我们负责生产管理工作,任务虽然很重一天忙到晚,但却很充实,干得也很带劲。后来由于工作需要,我又被调到二龙路地区工作组,我主要负责辟才胡同和皮裤胡同,一切都要从新开始,要重打锣鼓另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