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始与痛,苦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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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光坂高校回来以后,麻美彻底病倒了。

每天除了吃药,吃饭,就只能躺在床上,她几乎就无法起床。我照料着她的起居。她的胃口也愈加的差,曾经有几天,我尝试着推着她出去散散步,但都因为受不了而直接回来了。她逐渐的衰弱下去,我自己的生活也越来越没有规律。

分别的日子,是五月初夏的一天,我比任何时候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十分的沉闷,樱花已谢得寥寥无几。在那样的日子里,森山麻美走完了同我的一生,就如昙花一现一般,除了巨额的两亿日元的遗产,她什么也没有留下。可我要这钱有什么用,要这钱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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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一定会变成天使,回到霂秋君的身边的。”很久之前,她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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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同往常一样的一天,麻美躺在小小的榻榻米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她逐渐由吃饭到喝粥,到最后只能用管子喂食流食。我也不敢再将她带到外面去,可是这天夜晚,她竟突然起身,艰难地告诉我,自己想吃点东西。于是我让她躺下。

“这个时候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去买便当好不好?”我问她。因为她说想吃饭,我认为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就显得有些欣喜。

“......”麻美的嘴一张一合,表示同意。

“附近的超市有牛肉饭、鳗鱼饭和三文鱼饭。身子不好,咱们就先吃点清淡一些的,你看,三文鱼饭如何?”'

“好......”这个“好”字,是她对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兴致勃勃地出门了,半个小时后就提了购物袋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我开门,叫声“麻美!”,没有人应,可能是睡着了吧,我安慰自己到。于是我上楼敲门,叫到“麻美!”,仍然没有人回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我的心头,我赶紧推开门走进了卧室。

当我把手颤抖着放在她早已凉透的鼻翼上时,时间仿佛停滞了。怕抓起她冰冷的双手,想努力呵气,使她的双手暖和过来。我像个孩子一样的哭着,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已略呈僵硬的肩膀。然而我知道,一切早已于事无补了。

那小小的,早已凉透的鼻尖上,再也没有了空气的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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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美死后,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行。到达一个地方后,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想睡就随地支起帐篷,好心的人会以为我是什么流浪汉,给我一点点食物,我就权当补给品收下;至于那些不太友好的城市,就只有被警察赶跑的份了。车站的月台,公园的草地,这些地方我都睡过。横滨的公司也受不了我长期无理由的告假,将我辞退了。不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我只能这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对于我的精神来说,我的心早已被流放——我已然同一个流浪汉毫无二致了。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旅行了三个月,最终来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却早已没什么太大印象的地方。其间,石磊、石蕊来过电话,说他们又要来日本玩,我知道他们不是来玩的,麻美的死讯,早就传回了中国,连我的家人都知道了,更何况和麻美有些沾亲带故的他们兄妹俩呢?这个电话,我没怎么在意,只是搪塞了几句,就随随便便地挂了。

饿,但我不想吃饭。

困,但我不愿睡觉。

苦,但我不能哭泣。

我只想早一天耗完这具躯体的生命,然后让自己的灵魂同身处异世的麻美团聚。我想死,但我不想不带痛苦的死去。我要让这具躯体遭受痛苦后再慢慢堙灭。这样,也是对于我自己罪孽的一种赎却。奇迹根本不存在,抛弃掉那无用的祈祷,一同走向世界的终结吧。当遇到对生活还尚存一丝希望的好人时,我总是这样对他们说道。

“正是!”枫的声音,冷不丁地蹦了出来。

我想起了环保的问话。

“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该怎么办呢?”

“赎罪。”现在的我一定会这般回答,或许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来到一幢有些熟悉的建筑跟前,它看上去像是什么院校的宿舍。我的体力已经耗尽,时值黄昏,我在大楼前的一张长椅上睡下,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间,我看见那条漆黑的走廊,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我感到了一丝庄严和肃穆。沿着路,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扇门。推门进入,看得出这俨然是一座庄严的大教堂,东西南北角各有欢乐圣母像、慈悲圣母像、忧伤圣母像和悔恨圣母像,正中间的玻璃上,有着耶稣受刑图的壁画,四面的墙上都是基督教的画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教堂。

惊讶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定眼一看,是环保。我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失去麻美和众位友人的悲痛顿时弥漫在心上,我扑倒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年轻人,别伤心了,你们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啊:'多情自古伤离别'嘛!不是么?”他用厚大的手轻抚我的头。

“霂秋,你没有让我失望啊。”枫从礼坛上跳下,迈着轻快的脚步向我走来。

“这个世界已经构建完毕了,它由你心中所生。看来,你的内心是高雅而纯洁的。”

“不,这不可能,”我不敢相信,追述到,“我睡了那么多的女孩,害死了你们俩,还失去了麻美。”

“你并未失去她,是你塑造了这个女孩。”顺着环保手指所指的方向,我向祭台中央看去,那是被四座小型圣母像所簇拥包围的一座巨型天使塑像(她正端坐在一张雕工精美的石椅上),而那天使的脸庞,与森山麻美的无比相似。

“为什么......?我的心,当真如此纯洁么?”我仍然不敢相信。

“那是你的初心啊!是你自打出生一开始就最想看到的东西。傻小子!”枫说。

我的......初心?”我一时语塞。

“正是。”枫说。

“回去吧!要像贞德·达克尔一样活下去,去面对你今后的人生!”环保像个神父一样。

“愿耶稣保佑你,霂秋!”枫递给我一杯葡萄酒和一块干酪米饼。

和他们一同做完了弥撒以后,我被二人送至教堂门口。门外的世界,早已不再黑暗,那条漆黑的走廊早已无处可寻。今后真的会一帆风顺么?我兀自叹息,我为了自己的目标曾经不择手段过,而如今,我受到的一切,或许正是我的报应。

高度发达的社【和谐】会主义社会!

不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了,一个人,不能只活在由自己构建的虚拟世界之中,他们需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前人业已如此,更何况是我们后人呢?

我大步地迈向门外,那耀眼的白光,使我一度晕厥,会怎么样呢?难道会像希腊众神一样再一次**?难道要再一次经受一切的痛苦?我到底在需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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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一切又是那么的清晰,医院的白墙,床单,和顺着我手臂一直往上的输液管。看看窗外,此时已经是白昼。

“醒了醒了!医生!医生!”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

一群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过了十来分钟就退了出去,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动了。我转过头,看见了石磊。

“石磊......?你怎么......我这又是在哪儿?”或许还是有些疲惫,我从床上缓缓地支起了身子。

“问他吧。”石磊看向旁边一人。那人显出几分苍老,脸长得可以脱到地上。我努力地从大脑深处的记忆里搜寻,终于记了起来,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是我在早稻田大学的生活指导老师——大上老师。那么,这儿一定是某家医院了,在新宿的某家医院。

“大上老师,好久不见了。”我说。

“你呀,幸好你昏倒在我们男舍门口,也幸好我认出了那张皮包骨瘦的脸是你,否则你就没命了!”苍老的声音传入耳畔,和当年一样直言不讳。

“多谢了。”

“这几天,你可没少让人担心,都是小蕊在伺候着你,给你清理大小便,每次出来时都会嘟囔一句:'哥哥只有霂秋大哥的二分之一。'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总会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

我苦笑了一下,石蕊这小妮子,真是想什么说什么。随即,我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等等,你说'几天'?那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可不知昏迷了一天,是五天!”大上又一惊一乍地说。

原来我竟睡了这么久,我尝试在脑海里寻觅环保和枫的记忆,但却全然无踪迹可寻,只记得教堂和弥撒。

“我们现在正在换班,我已经通知了小蕊和高见叔,他们一会儿就来。”石磊说。

我看向窗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回到原来的世界又怎么样呢?如果一开始枫就没有受伤,我没有碰上还在做小护士的麻美,一切都将不会发生,或许也不会见到指示剂兄妹和高见家的人。当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出悲剧了。也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日本,如果我不来,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连枫也不会和我相见。

人的精神死了,但日子还得过,算了,这一辈子,就让我永远的苟活下去吧。如果我的精神受到堙灭,能换来环保、枫和麻美归宿,我便也知足了。因为,这就是人间的地域呢。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之前所做的那个梦,或许这就是其寓意了。那两个女生仿若高见宁次郎和环保一般,而那个男生,就是枫的代表。宁次郎像第一个女生,夺走了我的麻美;环保像第二个女生,把我与之隔开,为我创建另一个世界,并和枫一起给予我精神上巨大的折磨,命运也不过如此,我真的绝望了。

生活和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它冷笑着告诉我:“你以为你得到了什么?其实你什么也不曾拥有!”

我的精神,就此宣告永恒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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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石蕊和高见先生提着果篮走了进来,来不及多想,我得和他们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