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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虚竹入伙

忽听得人丛中有人大叫:“姓乔的,你杀了我兄长,血仇未曾得报,今日和你拼了。”跟着又有人喝道:“这乔峰乃契丹胡虏,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可再也不能容他活着走下少室山去。”但听得呼喝之声,响成一片,有的骂萧峰杀了他的儿子,有的骂他杀了父亲。

萧峰当日聚贤庄一战,杀伤着实不少。此时聚在少室山上的各路英雄中,不少人与死者或为亲人戚属,或为知交故友,虽对萧峰忌惮惧怕,但想到亲友血仇,忍不住向之叫骂。喝声一起,登时越来越响,众人眼见萧峰随行不过一十八骑,他与丐帮与少林派均有仇怨,就算丐帮两不相助,各路英雄、少林僧侣,以数千人围攻萧峰一十九骑契丹人马,就算他真有通天的本领,那也决计难脱重围。见得庄聚贤的武功之后,听庄聚贤也与萧峰为难,声势一盛,各人胆气也便更加壮了。

群雄人多口杂,有些粗鲁之辈、急仇之人,不免口出污言,叫骂得甚是凶狠毒辣。数十人纷纷拔兵刃。舞刀击剑,便欲一拥而上,将萧峰乱刀分尸。

段誉见到萧峰突然出现,大喜之下,快步而出,叫道:“大哥,别来可好?这可想煞小弟了。”复又对阿朱道:“阿朱妹子可好?”

霍云轩见状飞身而起,在众人头上飞掠而过,落在二人身旁,道:“大哥近来可好?”然后看了一眼阿朱再度开口道:“大哥,我可要恭喜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三人自无锡酒楼中赌酒结拜,虽然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意气相投,萧峰当即上前握住二人一只手,说道:“二位兄弟,别来多事,一言难尽,差幸我们兄弟俱都安好。”复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与阿朱情投意合,已然定情,到时候自然要二位兄弟去喝酒。”

段誉此时才知道萧峰与阿朱的关系,看着几人目瞪口呆,不知怎么说话了。

几人见他这模样,心中好笑,阿朱更是大方的笑着开口道:“段公子都高兴的呆了么?”说完几人哈哈大笑。

萧峰笑完开口对二人道:“二位兄弟,此时局面恶劣,我们兄弟难以多叙,你们暂且退开,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要二人避在一旁,免得夺路下山之时,旁人出手误伤了二人。

段誉眼见各路英雄数逾千人,人个要击杀义兄,不由得激起了侠义之心,大声道:“大哥,做兄弟的和你结义之时,说什么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难,兄弟焉能苟且偷生?”他以前每次奔逃出险,这时眼见情势凶险,胸口热血上涌,决意和萧峰同死,以全结义之情,这一次是说什么也不逃的了。

霍云轩却是在一旁笑而不语,段誉这番话也算是说到他心口上了。

萧峰道:“三弟,你的好意,哥哥甚是感谢。他们想要杀我,却也没什么容易。你快退开,否则我要分手护你,反而不便迎敌。”萧峰也知道霍云轩武功,只是担心段誉而已。

段誉道:“你不用护我。他们和我无怨无仇,如何便来杀我?”

萧峰脸露苦笑,心头感到一阵悲凉之意,心想:“倘若无怨无仇便不加害,世间种种怨仇,却又从何而生?”

霍云轩见群雄都跃跃欲试,转身道:“逍遥派四大法王,灵鹫宫所属听令,今日我与大哥三弟要迎战群雄,尔等给我保护好阿朱姑娘,不得有误!”

四大法王和阿紫以及灵鹫宫弟子均躬身道:“是,谨遵掌门令谕!”

众人大惊,这霍云轩居然是一派之长,却是谁也不清楚,倒是慕容复猜到了一点,当日灵鹫宫之战慕容复虽然没见到霍云轩,却见到了他手下四大法王。

群雄本就对霍云轩颇多顾忌,如今见他下令更是畏惧。庄聚贤见阿紫也对着霍云轩行礼,心中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最后还是杀父之仇战胜了对阿紫的一见钟情,眼神坚定的看着萧峰。

玄慈见群雄如此,试图止戈,开口道:“众位,萧峰萧大王是我少林邀请前来澄清他弑杀恩师的虚假传言的,还望各位英雄给少林一个面子,暂且住手如何?”

群雄此时已被心中仇恨冲昏了头脑,那肯听玄慈的,纷纷呼喝要杀萧峰。

段正淳见此情形低声向范骅、华赫艮、巴天石诸人道:“这位萧大侠于乃是誉儿大哥,待会危急之际,咱们冲入人群,助他脱险。”范骅道:“是!”向拔刃相向的数千豪杰瞧了几眼,说道:“对方人多,不知主公有何妙策?”段正淳摇摇头,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尽力而为,以死相报。”大理众士齐声道:“原当如此!”

这边姑苏燕子坞诸人也在轻声商议。公冶乾对萧峰极是钦佩,力主出手相助,风波恶对萧峰也十分佩服,跃跃欲试的要上前助拳。慕容复却道:“众位兄长,咱们以兴复为第一要务,岂可为了萧峰一人而得罪天下英雄?”邓百川道:“公子之言甚是,咱们该当如何?”

慕容复道:“收揽人心,以为己助。”突然间长啸而出,朗声说当:“萧兄,你是契丹英雄,视我中原豪杰有如无物,区区姑苏慕容复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在下死在萧兄掌下,也算是为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他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中原豪杰听的,这么一来,无论胜败,中原豪杰自将姑苏慕容氏视作了生死之交。

群豪虽有一拼之心,却谁也不敢首先上前挑战。人人无知,虽然战到后来终于必能将他击死,但头上数十人却非死不可,这时忽见复容复上场,不由得大是欣慰,精神为之一振。“北乔峰、南慕容”二人向来齐名,慕容复抢先出手,就算最后不敌,也已大杀对方凶焰,耗去他不少内力。霎时间喝采之声,响彻四野。

萧峰忽听慕容复挺身挑战,也不由得一惊,双手一合,抱拳相见,说道:“素闻公子英名,今日得见高贤,大慰平生。”

段誉急道:“慕容兄,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我大哥初次和你相见,素无嫌隙,你又何必乘人之危?何况大家冤枉你之时,我大哥曾为你分辩?”慕容复冷冷一笑,说道:“段兄要做抱打不平的英雄好汉,一并上来赐教便是。”他对段誉纠缠王语嫣,不耐已久,此刻乘机发作了出来。段誉道:“我有什么本领来赐教于你?只不过说句公道话罢了。”

此时庄聚贤也开口道:“姓庄的虽然佩服你,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姓萧的,咱们今日便来作个了断。”

萧峰见中原群雄并两大高手向自己发难,豪气勃发,大声道:“拿酒来!”一名契丹武士从马背上解下一只大皮袋,快步走近,双手奉上。萧峰拔下皮袋塞子,将皮袋高举过顶,微微倾侧,一股白酒激泻而下。他仰起头来,咕嘟咕嘟的喝之不已。皮袋装满酒水,少说也有二十来斤,但萧峰一口气不停,将一袋白酒喝得涓滴无存。只见肚子微微胀起,脸色却黑黝黝地一如平时,毫无酒意。群雄相顾失色之际,萧峰右手一挥,余下十七名契丹武士各持一只大皮袋,奔到身前。

萧峰向十八名武士说道:“众位兄弟,这位霍云轩霍公子与这位大理段公子,皆是我的结义兄弟。今日咱们陷身重围之中,寡不敌众,已然势难脱身。”他已然看出庄聚贤与慕容复武功高强,何况此外虎视眈眈、环伺在侧的,更有千百名豪杰。他拉着霍云轩与段誉的手,说道:“两位兄弟,咱们生死与共,不枉了结义一场,死也罢,活也罢,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

霍云轩和段誉为他豪气所激,同时伸手过一只皮袋,一起说道:“不错,正要和大哥喝一场酒。”段誉说完又开口道:“大哥,今日小弟再为你介绍一位兄弟。”说完对着少林群僧招了招手。

萧峰不解,看了看段誉再看了看霍云轩,霍云轩笑着指了指群僧之中,萧峰也打眼看去。

只见少林群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正是虚竹。他在人丛之中,见到萧峰一上山来,登即英气逼人,群雄黯然无光,不由得大为心折;又见霍云轩和段誉顾念结义之情,甘与共死,心中已然被三人感染。

萧峰从未见过虚竹,只见一个小和尚跑来过来,不禁一呆。

段誉抢上去拉着虚竹的手,转身向萧峰道:“大哥,他法名虚竹,羡慕我们兄弟,甚是佩服大哥,又与二哥关系非凡,今日便想要与我们兄弟三人结拜。”虚竹当即上前,跪下嗑头,说道::大哥在上,小弟叩见。”

萧峰微微一笑,心想:“兄弟做事有点呆气,居然拉着人与自己结拜,而且还是个小和尚。我死在顷刻,情势凶险无比,但这人不怕艰危,挺身而出,足见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好汉子。萧峰和这种人相结为兄弟,却也不枉了。”当即跪倒,说道:“兄弟,萧某得能结交你这等英雄好汉,欢喜得紧。”霍云轩与段誉见状也跪下,四人相对拜了八拜,竟然在天下英雄之前,义结金兰。

虚竹报了年纪,今年正好二十。于是四人中萧峰居长,霍云轩次之,虚竹排第三,段誉又是最小。

萧峰不知虚竹身负绝顶武功,见他是少林寺中的一句低辈僧人,料想功夫有限,只是他既慷慨赴义,若教他避在一旁,反而小觑他了,提起一只皮袋,说道:“两位兄弟,这一十八位契丹武士对哥哥忠心耿耿,平素相处,有如手足,大家痛饮一场,放手大杀吧。”拔开袋上塞子,大饮一口,将皮袋递给虚竹。虚竹虽然胸中热血如沸,但还是看了一眼玄慈方向,却不想玄慈身后的玄澄对他点点头。见自家师祖答应哪管他什么佛家的五戒六戒、七戒八戒的,提起皮袋便即喝了一口。霍云轩也喝一口,然后递给段誉。萧峰喝一口后,交了给一名契丹武士。众武士一齐举袋痛饮烈酒。

萧峰喝了酒,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说道:“慕容公子、庄帮主,你们便两人齐上,萧某何惧?”说完攻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