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柔带着救兵赶到之际,沈万秋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朱大闯也不见了踪影。照理来讲,受了那么重的伤,朱再无回命之理,沈万秋将其带走又是为了什么,实在令人琢磨不清。
毕竟事关“沈魔君”,魔皇血河也与援军一同来到事发地点,只是碍于身份,并未直接现身罢了。方柔将现场情况复述了一遍,血河的脸上不禁浮起一股黯然神色。
“沈万秋,本皇对你仁至义尽,为何你要三番两次地背叛于我?甚至还妄想对方柔下毒手。走了就走了吧,下次再见到你,本皇绝对不会留情!”
沈万秋叛逃一事,很快便在新魔城内传开,而原本为他效力的众多魔兵魔将也倒了大霉,降职的降职,驱散的驱散,偌大的魔君府一天之内便已人去宅空,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此时,黩黯刚从昏迷之中醒来不久,听说了此事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血河,与其共商此事。
“沈万秋是一个聪明人,既然他敢公然与魔界对立,那就说明此人定然有所倚仗,说不定就是白界主。”
“白界主?怪不得,当日与鲛族和白界高手大战,这家伙迟迟没有露面,原本早已有了异心。好好好,幸亏他早些露出了马脚,否则到了关键时候遭他暗算,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血河打量了一下黩黯,只见这时的他依然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身材仍是一副虚弱模样。一想到对方曾为魔界险些献出生命,身为魔皇的他不禁心生感激,语气温和道:“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需不需要我去叫大夫再给你开几副汤药,好好补一补身子。”
黩黯拜道:“多谢魔皇关心,属下已经好多了。”
血河微笑道:“这里没有外人,直接称呼我血河就行。您曾经同样做过魔皇,算起来是我的前辈,叫你一身‘大人’‘前辈’也不过分,怎能继续遵循君臣之礼?黩黯,你若不听本皇的话,那可就是真正的欺君罔上了。”
黩黯连忙行礼道:“黩黯知道了。”
血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老魔皇在殒仙塚内情况如何,是否待得习惯?”
此话一出,黩黯立即脸色大变,登时想到之前于殒仙塚内发生的一切,包括众人联手对付天魔皇,又经历转生还阳的事件,使得魔皇无存回魂无望,自己则悻悻而归。直到如今,一想起此事他的心中还是莫名地恼火,毕竟始作俑者已经以生命主代价补偿了魔的损失,黩黯也只能作罢。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件事情忘记去做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血河叹息道:“当初我千方百计,将父皇复活过来,为其重铸魔躯,再聚皇威,本以为能令魔界彻底征服人类,成为此界的主宰。可谁能想到,半路上居然杀出了界主这名凶煞,将那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击得粉碎,事情至今还未无法尘埃落定。答应我,如果哪一天我和父皇一样,不幸丧命,请你替我选出下一任的魔皇,让他带领魔族继续前进。”
黩黯抬头看了一眼血河,发现此刻对方的神情竟是无比悲伤,仿佛已经可见预感到即将到来的不幸。世事无常,生老病死本就是挡不住的。但见到这时的血河这般消沉,默黯不禁开口道:“血河,你能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如此淡薄,也算是十分难得。但没能为魔族作祟应有的奉献,就要奔赴幽冥,你不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吗?”
血河愣了一下,而后喃喃道:“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是啊!我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说到这,血河的心情变得澎湃起来,恨不得立即找一个强敌决一死战。思考片刻,他忽而说道:“黩黯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白界,至于那个界主,我想独自迎战。”
黩黯苦笑着摇了摇头,神色黯淡道:“先不说那位界主,就算是他手下的几位大将,也不是我们魔界能够应付来的。要想击败白界,必须纠集各方势力高手,共同应对白界大军,否则只会被逐一击破,形同散沙,毫无用途可言。”
血河点头道:“可是,人间势力已经被我族大肆摧毁,秘剩无几。妖界地处偏远,调动起来十分不便,也难相信。凶兽界,实力强大,底蕴同样深厚,本是一个不错的盟友。只可惜那帮家伙们常年闭关锁国,不与外界接触,自恃甚高,又怎会因为我们的一百之词而加入联盟阵营之中呢?最后剩下的天界,自古以来便与我们势不两立,只是碍于身份才没肖正面与我族交战。相比起来凶兽界,天界仙人更是清高,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绝不插手它界之事。我看,指望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了。”
默黯道:“你分析得很对,不过前提条件是事态还没有发展到关乎存亡的地步,如果哪一天白界真的倾尽全力,对人界势在必得。那些各界的首脑领袖,又怎能坐视不管。有道是唇亡齿寒,人界一旦沦陷,难道他们还有还日子过吗?所以联盟合作之事,也并非不可行。”
话音一落,血河的眼中忽然闪现起异样的光彩,默黯与之对视一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我想让你做说客,去往诸界劝说各大势力与我们魔界并肩作战。”
“这个……”默黯面露难色地吱唔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连尝试也不敢尝试?”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黩黯终于咬着牙点点头道:“好,我就孤胆一试!”
漆黑的山洞之中,潮湿且阴暗,空气之中散发着浓郁的霉味,令人恶心的恶臭不时随风拂来。
洞中,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的男子正在地上打坐炼功,不远处,一声声粗犷的呼吸接连传来,并伴着难听的叫骂道:“你个混蛋,有种把我放开。我要杀了你,披你筋,扒你皮,把你的眼珠当球弹,脑袋装酒喝。”
黑暗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笑了一下,随即道:“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我听都听累了。喂,你是因为什么被他捉来的,说说让我也乐呵乐呵。”
“阿呸!”
先前那人用力啐了一口,继续大声骂道:“你笑你奶奶个球!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嘲讽我!再说,我怎么知道这个叫沈万秋的为何要绑我。最好别让我恢复自由身,否则我一定要新手把他全身的骨头一根根地捏断。”
说着,那人的左掌之上竟是爆发出数声铿锵,如同金石相击发生的动静一般,刺耳难当。这时候,虚弱之人慢慢将后背离开石壁,竖起身子,显出本来面目,竟是朱大闯。事隔数天,他居然尚在人间,简直是个奇迹。
“你叫什么名字?”朱大闯气喘吁吁地问道。
“哼,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赵轩昂是也!”
原来,当日沈万秋趁夜潜入城内,竟将赵轩昂挟持了去,之后便将他藏到这个谁也不知道的洞窟之中。接着,他在新魔城的事情败露,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奄奄一息的朱大闯一同逃回这里。他本以为朱大闯必死无疑,却没有料到其体内的司命血螨竟然如此霸道,就连濒临死亡的人也能救活过来。为了防止朱大闯恢复过来阻碍自己的计划,他便索性用锁链刺穿了对方的琵琶骨,并将其锁了起来。而赵轩昂则被吊在洞顶之下,吊在空中,上下不得。多日以来滴水未进,换作常人早已力竭昏死过去,也难为他还能叫咸出声了。
朱大闯面色倏变,语气急切道:“你说你是赵轩昂,你和将王是什么关系?”
一听说“将王”二字,赵轩昂的气势立即萎靡了不少,停顿了片刻之后,终于回渞:“看来你是知道我了,没错我就是他手下的四大宝帅之一,轩昂宝帅。不过,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了。”
将王身中天界套路,被以袁天化为首的天界众高手围攻,险些丧了性命。多亏他及时赶到,解救了将王,并命人将其带回到蓬莱大陆,之后便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一想到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将会是相刃相见,身为将王昔日手下大将的赵轩昂便颇不是滋味,汹汹的气势也为之大减。
见到赵轩昂的失意模样,朱大闯忽然大笑一声,继续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今日能够在些相遇,也算是一场缘分。”
赵轩昂道:“什么狗屁缘分,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要共赴黄泉了。一想到和一个大男人死在一起,我赵轩昂就十分不爽。”
“哈哈哈,是啊!不能与自己的心爱之人同穴而终,是有些遗憾。不过我们做不了夫妻,却可以做兄弟啊!反正也没多少活头,不如在这最后的时刻,你我义结金兰,如何?”
赵轩昂嘀咕道:“呵呵,你小子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而我赵轩昂已经活了好几千年,别说是兄弟,就算作你祖宗也是绰绰有余。不过念在同病相怜的份儿,今日我也不讲那么多规矩了,你要结拜,那就结拜,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赵轩昂的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性格还算是朱大闯喜欢的一类。二人双双被制,既找不到香烛,也跪不去,磕不成头。二人只是待在自己的地方,说着结拜时的“誓词”,最后相视一眼,赵轩昂先是开口道:“我年纪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大哥应该没有异意吧?”
朱大闯嬉笑道:“当然没有,大哥。”
“哈哈,二弟。”
这时候,盘膝坐在山洞之中的人影忽然站起,缓走走向二人,凌乱的发丝之间,显现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颊,狞笑道:“二位真是好雅兴,居然在这里结拜起来了,难道你们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