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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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心志被夺穷途暮

江之南大笑着,那笑声几乎快要穿透黑夜之幕,他身旁的花怜芳和孟清窈有些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三人俱是站在青牛的牛头上。

而在牛头之下,却是风川涯直直地站着,他也想去帮忙,可惜与忘情等人无有默契,反倒是添了些乱。明白过来后他也就自觉地立身一旁,落得个清闲。能如此之近的观战,也不失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在青牛跟前,忘情一行十人和左良辅打得难分难解。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着左良辅在姜西身死后没多久就使出了白骨滚滚如云烟,此秘法使他跨越大半个封域闪身姜西尸体前。接着他就用万骨枯来垒成城将那尸体里泛着玉色的白骨化出纳于己身,遂而实力大涨,故而与忘情等人相持不下。

“你没想到吧,得了那人的遗物后仍是拿我们不下?如今想来,当时你拼了命地拖住我们,恐怕就是想阴险地利用他身上的骨头吧?看来,白骨道门人的感情的确是奇葩得紧,死了还去摆弄人家的骨头。”江之南阴阳怪气地说着。

铁青着脸的左良辅恶狠狠地瞄了眼江之南,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他试过几次,即便是藏身青牛身下的人,他亦是偷袭不到,那青牛身上暴起的苍叶会将所有打算悉数落空。

莫说他搞不清楚为何青牛厉害至斯,即便作为施用者的忘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来的确是受了蛮山这快地儿的影响,这九月明明是攻招,怎地硬生生地变作了防式……”这般想着的忘情就瞧着青牛扭头用苍翠如玉冒绿烟的眼睛饶有意思地看了过来,他赶紧打住别往下想。

他脚下不停,梦蝶一踩,倏忽绕过身前的武虬等人,骤然窜到左良辅身侧,月轮狠狠划去。左良辅先是一招恶绽拖住其余人,再圈着骨剑使出荒茔点向月轮。

“叮”的一声,左良辅仅是退了三步,即便忘情已暗用了卸字诀却还是向后倒飞了一丈有余。

“我不服!月轮怎的比虎牙刀还厉害?”金哇啦哇啦地叫着。

“那是你学艺不精,怪得了谁?”江之南不分敌我。

忘情笑了笑,不待势尽就一撑身后的归兮作缓停,紧接着又是一招梦归使出。他划出道弯月之痕就闪电般落在左良辅身后,月轮一竖,他扭身就用月海扇了去。

即便用了错骨扬伤,可左良辅依旧遭了重击,感觉背上的骨头一阵悲鸣。他忍着疼,咬着牙,运起骨摆身法就摇晃到远处。

“不可能!月轮根本无有这般厉害,况且如今又并非夜晚之时!”他握着骨剑的手一阵哆嗦,三分气急,三分疑惑,四分愤怒。

任着月轮滴溜溜地绕着自己转,忘情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青牛那对弯月牛角,笑道:“有了这两个助力,白昼和黑夜又有何区别?”

“竟然在那个时候都想到了这布置,令狐忘情你……实在是太可怕了。”暴躁的左良辅竟在心底生出了丝后怕,勇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有勇有谋。

归兮自行收拢,伞柄抵在忘情的背上轻轻地飘扬着,五个心通围着它转来又飞去。

“若是切磋,输了都无所谓,反正是演练招式而已。若是比试,赢了也就那样,反正也掏不出多少实力。不过……若是关乎生死,再怎么也得精心布置,若是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事,那不就意味着不敬畏生之难得?”

武虬嚷道:“忘情你是在跟他将道理么?别闹了,快些打吧,迄今为止我都未休息片刻,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解决了个,出了变故又拖了个把时辰,我真的腿都麻了。”

“你晕倒的时候明明休息了的!我都悄悄地看见了!”江之南跳着说道。

白游、武虬和李莲渊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不过后者却是从怀里即刻掏出装着天外来酒的酒坛,启了封盖后就是一口灌下,然后他赶紧将酒坛扔给白游。

“既然不能笑,那我就喝喝酒。”李莲渊所想也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

众人一见此光景,就收缩阵型,这天外来酒的妙用他们可是心知肚明。不过总得有人拖住左良辅,于是忘情、管锥和金就如豺狼般扑了过去。

左良辅瞧着眼前这一幕幕,再想起先前的种种,气不打一出来,眼里都快喷出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脚步一踏,迎着三人而去,身前的骨剑遥遥而频动,带出好些个残影。

忘情将月轮转到身后,换来归兮拿在手中。他总算是发见月轮的缺点,太占地方。就像此时他们以三敌一,就左良辅一个敌人,他又不是像青牛那样庞大,三人能舒舒服服不挤来挤去地出招就是顶了天。

万骨枯来垒成城秘法的妙用可见一斑,左良辅直面山呼海啸不断出招的三人,一点儿也不见气急,甚至还有几分闲庭信步。

忘情又怎会让他如此惬意,一招鹤鸣闪身而去,一下就将变作三人从两方夹击。

左良辅也是果断,一招恶绽由己身而发,阴森恶骨之花倏忽盛开,瓣瓣阴绿之光朝四面八方扑出。

三道后土之手及时而竖,藏于其后的三人丝毫不停留,往后错身退开去。如他们所料,暴起的金沙纷飞如沙尘。

忘情抬手就是一支晶梭扔了出去,趁着金沙之遮掩,希冀有所收获。

不过他这计划却是落了空,因着左良辅竟持剑冲了出来,骨剑更是急急地刺向没反应过来的金。

“锵”的一声,管锥的焰缨火云枪及时地钉住了骨剑,感到枪杆一轻,他心里敞亮,急踏而前,以枪头为短刃,握着枪杆就往左良辅身上招呼而去。

左良辅自是不会让管锥轻易得逞,他急忙圈剑去挡,可奈何由着枪杆忽地一条火舌窜了出来击偏了骨剑,紧接着他胸口就被枪头狠狠击中,而且不止一下。待着他拖着灼伤之疼远遁一旁时,才发见郭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管锥身后。

这点无有什么,一招之变也不过如此,最让他愤懑的是,忘情一行人又抱成了团,更是一派闲暇的姿态。

“李莲渊就是个骗子,白游也是个骗子,这天外来酒更是大大的骗子,头次喝还能疗伤驱疲,这第二次就跟烈酒无有区别,那劲儿冲的我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武虬将白缨甲化作奔雷弓,身后漂浮几个箭筒,他却是没打算再做持盾甲士。

李莲渊嘿嘿笑,他当时一喝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就是不说。

“我可没骗你!起先就我和忘情没喝。”白游将地祇舞得呼呼作响,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这天外来酒果然厉害,容我好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他踏着剑步冲向了左良辅。

“加上我!”薛小楼和李莲渊齐声说道,也追了过去。

武虬则是瘪瘪嘴,一箭射地借力飞到了青牛的牛背上,站稳后就使出武猎绝禁箭典里的一式顿身箭激矢而去。

谈历和闻虚亦是马不停蹄地跟了去,风川涯却是继续很自觉的留在了原地。

即便是忘情弄出那尊青牛他也未觉得有多么厉害。可待着姜西身死后,左良辅再也没了那种浅见,到了此时他更是背脊生凉。

“这些小辈不仅是强,而且狠。我还怨姜西太过谨慎,到头来却还是我等不够谨慎。高估了计划的细致,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即便借着姜西的玉骨,我却还是力不从心。”

勿怪左良辅如此低沉,那尊青牛太过得天独厚,那“天”即是蛮山此片天。暂时提升了实力的他遇上青牛几近是蜉蝣撼大树,一点办法也无。它虽不攻,却防得滴水不漏。起初之时硬是将忘情他们护持得分毫不损,不然也无有如今的大胆出击。

可不管如何,左良辅却还是有一口气在,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那凶狠之气更是渲染出几分困兽犹斗,使得忘情一行人也不敢轻易造次。他心里的算盘也是拨得好,耗着封域自行坍塌后暴起碎骨燃髓远遁秘法逃离蛮山,然后就尽快赶回白骨道,让宗门早作防备。

不过总有人不想他这谋划成功。都这样欺负设计而来,又怎会让你插翅而逃?

得了空闲的忘情将酒坛拿起就喝了一口,入口一点酒味也无,可那温暖却是如期而至,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藏忽地从地里冒了出来,他会意地将酒坛放在了地上。六个心通一个接一个地喝了一口,除了离歌外,其余五个俱是两颊微红。

忘情微微而笑,将封盖一下合上,顺手就将酒坛收进了纳袋。然后他将自己那坛酒拿了出来,又从纳袋里拿出个约莫五斤的酒壶,对着立身青牛下的风川涯说道:“风兄也匀些酒去吧,这酒的妙用你想必也窥见了冰山一角。不过呢,我觉得你最好是修炼前饮用,或许会让人通透不少。”

风川涯定身想了想,抱拳道谢后踱步而来。

“快些过去收拾那人吧,估摸着他想拖到封域坍塌。”江之南站在青牛上沉声说道。

“受了伤你们也是自行跑回来找人医治,实在是让我们有些无事可做。”花怜芳真是觉得有些闲,“不知不觉间又成了旁观。”

“这般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那人暴起杀招,疏忽之下着了道就不好了。我们来时十三人,走时十四人,缺一不可。”孟清窈清冷地瞄了眼风川涯,心想忘情既然是匀他天外来酒,就该是拿得准他出去了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放心吧,快了。”

忘情接过风川涯扔回来的酒坛即刻就收好,他转身就走,身后五个心通兴奋地翻飞不已。

左良辅将森白七式剑法使得滴水不漏,无有一点可趁之机。

白游却是不断地用剑载式去砸,就是单单纯纯地砸,甚至不顾被左良辅骨剑划出的伤。电光火石间,他变招为剑旋式,剑峰横摆而出,蛮横地将竖起骨剑的左良辅击得后退数步。

就在此时,鹤鸣于左良辅身后,忘情提着归兮如矛,离歌更是晶瞳乍现,直突以难以匹敌的气势将左良辅击飞。

武虬的顿身箭倏忽而至,管锥的长枪趁机一扫,直直落下的左良辅在迷迷糊糊中又被一枪抽着往一旁挪了几步。

薛小楼递出了剑招迷濛,闻虚连着吐出四道落雷。而左良辅却不得不从落雷那儿撞了出去,他知道这群小辈是想杀他,拼了命似的使出森白头绥颅,他裹挟这沉沉死气决定能带走一个算一个。

的确是杀。可忘情却是要一个稳稳当当的杀局。

十数根情丝落在了左良辅周围,远远地每一根都竦出一对鬼手,白游他们则站在两对鬼手中间,等着一个时机。

月轮和归兮俱是悬浮在忘情身后,晶梭如绵密的雨一般从他身前的双手飞洒出去。

所有的鬼手都动了起来,跟在破庙里演练时无有区别,只是木之星轮换做了晶梭。

左良辅很憋屈,本来想拖个人下水,再借着这凶劲儿让忘情他们投鼠忌器,进而达到耗上更久的目的。可他们却极其默契的按兵不动,合围四周,不给他丝毫机会。

惊神忽地从忘情身后窜出,烟尾划过空中,紧接着它就是一声尖啸。

左良辅一刹被定住了,而就是这个刹那,晶梭全皆两两相碰,漫天落下泛着银光的碎片,不管大小如何,其上皆是左良辅的脸。

“晓梦!”忘情素月银华烟尾一阵雀跃。

刚清醒的左良辅双瞳一下碎开了,经过如此久之酝酿,忘情总算是将他拖入了晓梦中。

其余人都冲了过去,却只有白游竖着地祇遥遥指天,他口吐“剑坤式”三字,一团鸡蛋大小的黄土乍现左良辅身上。

“无耻!”李莲渊大喝。

“不要脸!”武虬在青牛背上跳了起来。

“干得好!”江之南哈哈大笑。

“算你狠!”闻虚笑骂道。

金和管锥相视无言而笑,薛小楼摇摇头收起了斗笠和蓑衣。郭开瞅着坤元巨剑,暗想这剑撕得开不?

坤元巨剑从那团黄土长了出来,剑身、剑格、剑柄、剑首俱是石岩坚石黄土所造,其上有青藤蔓缠,而太半剑身却是埋在地里。

此时的左良辅好似嵌在剑身里睡着了一样,骨剑从他手中滑落,插进了地里。而他的身子却慢慢地爬上些黄土,头终是无力地一点,再也抬不起来。

风川涯有些痴愣愣地盯着坤元巨剑,心想佩服不已:“这才是剑道吧。”

江之南四人从青牛上跃下,可孟清窈的脸上却还是有几丝清冷。

忘情对着青牛抱了个拳,青牛低头看着他,那苍翠如玉冒绿烟的一双牛眼带着莫名的笑意,渐渐地那庞大的身躯就化作了苍翠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