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新科进士，请问大周与四邻相处之道，有何利弊？”
沐宇寒对大周的外交政策颇有微词，不过他现在搞不懂皇帝的意思，皇帝要听好话呢还是要听实话？
照他平时的性子，拍拍皇帝老儿马屁，也就算混过去了，可是面对这种国家大事，他心中又觉得应该认真对待。
但是要真在这朝堂上指斥皇帝老儿和这些大臣们一直以来奉行的闭关锁国的基本外交国策，也不是那么简单，毕竟跟写在纸上不一样，自己写出来没有压力，如今面对这么多人说出来，就“鸭梨三大”了。
还是等等看别人这么说，可不能做出头鸟，沐宇寒瞥了瞥旁边的几位，却不说话。
李淳的脑袋轻微的晃动着，嘴里默念着什么，好像在组织语言；二胡两个互相打着眼色，好像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老赵依旧在颤颤巍巍，看来还没好利索，看来也不可能发言了；胖子……胖子好像正找地方藏，可是他那身躯……
“诸位新科进士，请问大周与四邻相处之道，有何利弊？”
王尚书见无人应答，朝堂上安静的有些冷场，又问了一次。
文渊阁学士曹吉安是江南道人士，江南才子众多，这次科举中榜的士子里有三成多来自江南，可本来代表江南最优秀士子的胡氏兄弟二人本来有希望进入三甲，可惜只进了乙榜三甲，甲榜三甲被北方士子包揽，令他非常意外。
曹吉安给胡氏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抢先发言，好给皇帝留个好印象，将来分配官职的好坏也许就在此一举了。
胡氏兄弟二人会意，胡舟先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我大周泱泱大国，疆域辽阔，物产丰富，亿民敬仰，万国来贺……”
听见胡舟的动静沐宇寒就来气，叽里呱啦一大堆阿谀奉承之词，实质内容没说一点，有见地的意见也不曾提过，这么直接的拍马屁，估计皇帝老儿也不买账。
曹学士看看皇帝不愠不火的表情，也大失所望，这才明白所谓江南才子武陵二胡，只不过也是那种流连烟花之地作作酸诗拽拽醋文的花架子罢了，连连摇头。
杨鼎天高坐庙堂之上多年，奉承的话听得太多，多少有些麻木了，姓胡的进士并无多少创意，他听得索然无味。
当然他也理解这帮新晋进士们的心理，第一次上朝，没吓得腿软算说得过去，指望他们仗义执言，明显不现实。
杨鼎天当然看到了化名“肖东强”的杨强东，自己的五皇子。身为皇子，能微服参加科举，并一举中榜就不错了，而且还是乙榜头名，他心里十分安慰。
他本有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幼年夭折，老三老四重武轻文，性情暴戾，已被他封了王爵去就藩，身边只剩下这个最像自己温文尔雅的老五，除了有些贪吃弄得身体肥胖之外，性情敦厚恭顺，很符合他心中太子的形象。
看到五皇子站在最后一排憨态可掬的样子，杨鼎天微微一笑。
胡家老大啰嗦半天，殿上忠臣面无表情，胡舟不知自己说的不好还是说错了话，心情忐忑，收了口怏怏不乐站了回去。
王尚书见瞬时冷场，加上他对自己推荐的这位新科状元沐宇寒的好奇，有心考较一下他。
“沐状元可有说法？”
沐宇寒看着架势是躲不过去了，身为新科状元，总不能装哑巴一句话不说吧？试卷上自己可是言辞凿凿说了一番指摘皇帝老儿的话。
“不妥。”
沐宇寒就说了俩字，大殿上就炸了锅，文武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成何体统？陛下的政策也是你一个区区黄口小儿随便否定的？”
“就是就是，本以为新科状元是个饱学之才，没想到胸无点墨。”
“……”
王恭俭脸上非常难看，毕竟新状元是他在皇上面前大力推举的，可眼前皇帝面前，朝堂之上，竟然还如此狂妄，难道他真不怕龙颜不悦吗？
“你们姥姥的！”沐宇寒心中暗骂，他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诸位大臣至于这么语无伦次嘛，还给自己乱扣帽子，看来这次不说也得说了。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之前的对外政策，不妥！”
皇帝早料到他要这么说，虽然心有不悦，却想听听这个狂生有什么新的见解。
“微臣觉得，大周对外政策，经济文化上，我们虽然是中心之国，但也不能坐在先人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应该打开国门，努力学习外邦的先进技术；军事上，大周虽然带甲百万，实际精锐之师了了无几，应该积极练兵，收复燕云，开疆拓土！”
此话一出，无疑旱地惊雷，文臣气得嗔目结舌，武将本来觉得没他们什么事，看看文人们的热闹而已，如今说到他们头上了，更是一个个的吹胡子瞪眼，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杨鼎天一时间醍醐灌顶，如果照新状元的说法，自己当政这十几年来不光万世明君谈不上，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庸君甚至昏君。
“大胆狂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朝高祖百年国策，岂是你一个狂生所能非议的？”
曹吉安曹大学士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出自北方士子的新科状元，听他一番狂言，决心站出来带头踩上一脚，不光显示自己在文臣中的地位，更打压了出自北方士族的官员的上升势头。
“学生不敢非议，陛下让学生说，学生便斗胆说说，这位……”
“本阁文渊阁大学士曹吉安！”
“失敬失敬，原来是曹大学士，如果曹大学士不让说，那学生就为难了……”
沐宇寒搬出皇帝老儿来给自己撑腰，反正本来自己也不愿说，皇上和王尚书逼着说，那就随便说几句，你曹老头跳出来出的哪门子洋相，你以为你跟两位胡说八道眉来眼去别人没看见呢。
曹吉安听他竟然学市井地痞一般抓话头儿耍无赖，心中怒极。可朝堂之上他一个堂堂文渊阁大学士又无法跟一个小生斤斤计较，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好抓住问题关键紧紧不放。
“高祖国策，传袭百年。我大周中原富庶之国，你却要我们去学蛮夷，不觉得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