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西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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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933年农历5月的一天,千年古镇东隐镇贾家荣国府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悬挂。

今天,张夫人早早起了床,叫贴身丫鬟秋香把儿子贾心国传唤到了自已屋内,反复交代见到丈母娘、新娘子应如何注意礼节。

丫鬟婆子们也忙开了,几天之前就把荣国府各庭院、大观园各楼阁的墙、台、窗、椅等,各亭、榭、台、桥栏杆等角角落落洗刷的干净清爽。贾家早已打听到这盛泽来的新娘子特别爱干净,所以丫鬟们特别把新娘子将居住的大观园红楼沁芳馆新婚洞房整理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所有新娘将要新婚使用的镜台、妆奁、寝床、马桶、浴池、桌、椅、各门、扇、甚至门罩、厢房窗扇、室内各种花罩、花灯都擦拭的一丝尘埃都没有。

贾家还打听到新娘子是个盛泽镇的女才子,专门腾出一处红楼厢房作为新娘的书房,轩内横匾上书三个大字“百卷堂”。

这天一大早,火红的太阳刚刚升上贾家荣国府那大观园红楼的红瓦脊顶,贾家那迎亲的仪仗队早早就来到了东栅船埠头,翘首张望北面的河浜河面上的过往船只,迎接盛泽镇许家摇来的新娘子的婚嫁客船,河面上薄雾霭霭,象罩了一层轻纱,随风飘逸,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五光十色的云雾,在河面上飘荡吹拂。

“来了,来了!”大约上午十时许,东隐镇东栅北面河面上霎时出现了一排贴着大红喜字的长长的船队。

新娘子乘坐的主船上,彩旗随风招展,船舱外大红“喜”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夺目耀眼,渐渐地,那船队越来越近了。

喜船上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了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乐器打击声等,贾家在河桥头上迎亲的仪仗队也赶紧点火放起了声声爆竹。

这时,──这个千年古镇被劈劈啪啪爆竹声闹得沸腾了。

“贾家在迎亲了!”

“贾家大少爷又娶了个补房!”

“听说这贾家新娘子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涌向河滩边看吴江县盛泽镇来的新娘子的船队。

“呀!你们瞧,光后面跟着的娘家送来的嫁妆的船就有七八条船哩……”

一位大娘掰着手指数着河中许家船只吃惊地说。

“可不是么!我,在东隐几十年了,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这盛泽许家可真是个大户人家,这么有财有势,这可真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啊!”在大娘旁边的一位本镇大爷摸着自家胡髯兴奋地应答道。

却说北面来的吴江盛泽来的许家的婚船终于靠向了东栅堤岸,婚船在波涛的拍打下慢慢停稳,但河水的波浪仍击打着船身,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踩在堤岸边街沿石上看热闹的镇民不下几百人,大家都把眼晴睁得滚圆,想亲眼见见新娘子的芳容。

这时,只见主婚大船上,船帘一挑,许家太太杨夫人挽着穿着紧身红莹莹旗袍、头戴凤冠霞帔、婀娜多姿的新娘许佩斐走出了船舱,一脚踏上了东隐──这个东南省北部古镇河桥头岸边的石坎上,正在新娘子缓慢婀娜地登上河岸石阶,迎接许家母女俩的是两匹高头大洋马,只见新郎倌贾心国身穿红色长袍首先来到新娘子身边,向新娘子掬了一躬,然后一弯腰,帮新娘子跨上了马背上的马鞍,接着新郎自己也跨上了另一匹大马。

新娘子骑的是一匹枣红马,新郎倌骑的是一匹白色马,新娘子在前,新郎倌在后,左右丫鬟、婆子的陪伴下,缓步前行,在前后身穿红色仪仗队的簇拥下,敲着鼓,吹着号,沿东栅、南栅、西栅、北栅把整个东隐镇绕着缓慢走了一圈,约十里路程。

这时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全镇男女老幼数百人蜂拥挤到河滩头观看,这是百年来,全镇人永远难忘的一天。

这对新人的亲家母杨夫人和许夫人,尾随在这对新人之后,也同时一齐坐上了早已守候在岸边的,要前后8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双人大轿中,跟随在新郎新娘的两匹高头大马的后面,也跟随着两位新人绕镇一周。

两位太太边欣赏着水乡古镇的绮丽风光,边闲聊着各自的私房话。

最后,两位新人的高头大洋马在位于全镇最热闹的陆家桥边的贾家荣国府的大耳铜环铁门外的石狮子旁停了下来,新娘在新郎的搀扶下,缓慢下马着地,两个丫鬟立即迎上前来,搀扶着新娘进了荣府大观园内宅。

夜晚七点,在荣国府大观园红楼内,婚礼上二位新人拜过天地、拜过父母,各自对拜后,新郎心国、新娘佩雯在丫鬟的陪伴下缓步入了洞房。

夜深了,荣国府内的客人陆续离开,大观园红楼沁芳馆花烛洞房内静悄悄的,死一样的寂静,这是两个人的世界,揭开蒙在新娘头上的披纱,四目对视,默默无语,借着洞房花烛的火苗,佩雯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位以前从未见面过的贾家大少爷心国的脸庞。

新娘许小姐瞥了一眼新郎,皱了下眉头,新郎虽身穿着大红色的羊绒制成的崭新的长衫,但他那突兀的颧骨,眼角浅浅的鱼尾纹,脸色白寥寥,她叹了口气,心里暗想:“眼前这大少爷贾心国那白塌塌的脸蛋怎能和自己湖州南浔镇上的心上人梁山海那红春春的脸颊相比,虽然山海是寒门子弟。”

佩雯在洞房花烛夜,看着眼前的新郎倌心国,只得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日过一日,月过一月,新娘许夫人肚里有喜,终于怀孕了。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6月的一天,这对新婚夫妇的千金在贾家大观园红楼呱呱坠地了。

“老爷,少奶奶生了,是个闺女!”

天国的贴身大丫鬟麝月兴高采烈地忙跑进荣国府大观园的红楼养心阁,向老太爷贾天国报告这一好消息。

这时,老太爷贾天国正在喝着人参汤,一听少奶奶生了,把杯子放下,跟着自己的丫鬟麝月三步并二步连忙赶到了儿媳许佩雯住的红楼沁芳馆,一眼看见儿媳躺在产床上,儿子贾心国也坐在一边椅子上守侯,接生婆正在忙着给小毛头擦洗身子,天国高兴地看着眼前这刚刚降生到人世间的小毛头。

这时,守候在产床一旁的大少爷心国兴奋地站起来,对天国说:“阿嗲,你是长辈,就给刚出生的小孙女取个名子吧!”

天国觑了一眼身边那独头细脑的大儿子,心中暗想:“自己大儿子是没出息了,但你瞧那小孙女,乌黑的大眼晴一闪一闪,她一出生就不哭也不闹,还老向自己的大嗲咧嘴微笑,象认识似的,看来我们贾家以后的兴旺发达,今后会不会要落在眼前这儿媳妇怀中的小孙女身上……”

那天国望了望床横头的小毛头,沉思起来,自言自语说:“这小毛头的名字,我横竖得要好好捉摸捉摸才对!”

只见老太爷贾天国紧锁眉头,思索片刻,然后对小毛头的母亲、自己的儿媳和儿子心国说:“佩雯,心国,这宝宝就叫丽华吧,大孙女叫美华,小孙女就叫丽华吧,美华、丽华,加起来就是美丽中华,但愿中华越变越丽、越变越美……”.

产床上,许夫人佩雯听了公公贾天国的话,那悲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宝贝女儿笑了……

佩雯喃喃地对女婴轻声说:“丽华!丽华!你听到了么?宝贝,你的名字叫丽华……”

她怀中的小毛头大概也听到了什么,“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门“吱嘎……”一声开了。

天国扭头一看,原来是嗯子心国前妻王夫人所生的现已16岁的大女儿美华和12岁的儿子耀绪进了屋……

姐弟俩进了门,美华笑着说:“大嗲,听说吾娘生了个小毛头,吾奴和弟弟想看看小毛头长得啥样?”

这时,天国板着脸孔,对孙辈姐弟俩说:“你们进屋,首先要向床上的姆妈请安!要守规矩,记住了吗!”

美华瞟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只比自己大9岁的25岁的继母,见继母佩雯是那样的年轻貌美,青春性感,美华心里不是滋味,鼻子一酸,又勾起了对亡母王夫人的思念。

美华心中抱怨说:“阿嗲娶了个大姑娘,只比我大了几岁,就要做我们姐弟俩的亲娘,这叫吾拉怎么叫得出口?”但在大嗲天国、阿嗲心国面前,只得硬着头皮,跑到床前,与弟弟耀绪在床边一齐跪下了。

姐弟俩一起叫着说:“姆妈,我们听说家里刚生了一个小毛头,特地来见见小毛头长得啥样……”

许夫人知道进来的是心国的前妻王夫人所生的美华姐弟俩,也赶紧侧过身来,朝姐弟俩微笑地说:“美华,耀绪,不用行礼,赶快起身,抱抱你们的小妹妹,好好看看吧!”

姐弟俩这才起身,两个人一起爬到了床上,把小毛头抱了起来,小毛头睁着乌黑滚圆的大眼晴盯着眼前的姐弟俩,好奇地看着他们,不知他们是些什么人。

耀绪看着,看着,“扑嗤……”笑出了声,对阿嗲心国说:“阿嗲,这小妹妹,象个洋娃娃,一声不吭,挺好玩的!”

老太爷贾天国眯缝着一双老花眼,看了一下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朝他咧嘴微笑的婴儿,大笑了起来,他回过身来与姐弟俩风趣地说:“你俩现在又有了一个小妹妹,你们姐弟俩以后可不许欺负小妹妹,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哟!”

小哥哥耀绪听了,一拍胸脯,“咯咯咯”笑出了声:“大嗲,请您放心,这小妹妹生在我们贾家荣国府大观园,肯定是有福的妹妹,我们做她哥哥、姐姐的,要让她天天笑才对,我和姐姐以后就叫小妹妹福妹吧!”

“福妹!”、“福妹!”,我传你,你传他,荣国府大观园内长辈、兄弟、姐妹、丫鬟、婆子,园子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大观园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福妹。

三个月后,老太爷贾天国的二姨太韩夫人的儿子贾定国的夫人也生了个女婴,取名叫圣仪。从此,荣国府的少爷、小姐们见到了丽华,都叫她“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