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飞花录
2367900000071

第71章 御水香渠 偏有女尸乍惊起(上)

“刚才还见他了。”白娘子说完才发觉漏嘴,不过土财神、化缘和尚都只道她说在高飞寓所里见到竹之无颜,也不疑有他。

几人动身离去,刚过拐角,就见北静王在前相候,白娘子秀眉一挑,右手握紧红伞。

北静王摆摆手;“白捕头不要多疑,小王并非出尔反尔,只是忽然想起那竹少侠还在王府做客,特意来知会一声”

高飞一惊,接着猜到竹之无颜大概是想劫持北静王换自己出来,没想到失手被擒。化缘和尚却挤挤眼:“他到你府上做什么客?”

“在下有事请教,不知竹兄何时肯移驾来见?”

“这个就看高大少了。”

“此话怎讲?”白娘子见北静王接二连三算计高飞,心生恚怒。

北静王摒退左右:“诸位请随我来!”说着当前引路,这时宫门守卫竟尽数撤去,进宫后左转到了一处庭院,四下寂寂无人,北静王推开门,迎面一架屏风,绘着远水含烟平沙飞鸟,转过屏风,高飞、白娘子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身前桌子上直挺挺横着一个女尸,更为诡异的是女尸脸容就似蘸过水的白纸一样,空空如也却满是褶皱。白娘子身在六扇门,不可谓没见过世面,一见之下忍不住往高飞身后挪了一步。高飞心口也是突突乱跳,不过强自忍住。化缘和尚不住挤眼,虽然惊悸之下想要扭过头去,可是又忍不住偷偷瞧着;土财神在化缘和尚身后却使劲往前推着化缘和尚身子,一边伸长脑袋瞅着。

高飞走上前去,见女尸一身嫔妃装束,从头到脚细细看着,女尸挽着宫髻,斜插着凤钗,凤凰嘴里还吐出金丝挂着几粒珠子,耳坠也是血红色玛瑙,再往下看,脖子戴着金项圈,项圈上嵌着三寸见方一块翠玉,绕着女尸走了一圈,看了看北静王,见北静王点头,就对白娘子道:“你掀开她衣襟。”

白娘子一怔,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做什么……癞头和尚,你去!”

化缘和尚虽然**,一听这话却给吓得一个哆嗦:“土包子,你去!”土财神咽了下口水,就当作没有听到。

高飞无奈上前,食中二指捻起那女尸胸口衣襟,露出绯红**。土财神在化缘和尚耳边低语道:“不好,这女尸有阴气,将高大少给迷住了。”化缘和尚点点头。白娘子见高飞此举先吃了一惊,这时也明白过来,见高飞犹豫片刻,终于又划动手指,这时他指尖上凝聚内劲,将**剪开,露出脖颈下一片嫩肉,真真如凝脂一般。

北静王道:“高大少看出什么?”

“嫔妃。”高飞低声道,他先前还以为有人故布疑阵,故而仔细查验女尸服饰装束,才知道真个是宫中嫔妃,只是不知道面容被如何抹去,“宫中可有嫔妃不见踪影?”

北静王摇头:“今天一早,巡守侍卫在流香渠发现这尸身,接着上报,小王就将此事按下,一面暗中派人查看,清点过后,发现无论宫女嫔妃,并无一人失踪。”这时候化缘和尚、土财神才明白过来,原来高飞不是对女尸有那怪癖,而是在查验身份。化缘和尚就叱道:“你这土包子污蔑高大少,和尚第一个不饶你!”

“尸姬。”白娘子脱口而出。

北静王苦笑:“正是。若非如此,小王也不愿觍颜劳烦诸位。这事可大可小,只怕稍有不慎,又会在皇城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二十年前尸姬一案闹得满城风雨,半数嫔妃宫女被牵连进去,生生活埋在景山后面,连东太后都性命不保,一时间闹得整个皇城人心惶惶。”北静王顿了顿,接着叹道:“小王爱妃也在那尸姬一案中香消玉殒。”

高飞等人知之不详,白娘子却知道尸姬案正是因苏笑我追查北静王王妃而起,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牵连之广远超想象,几乎整个皇族都被卷进。若非苏笑我在京城办案几十年,手里握有不少王公贵族把柄,又有六扇门明里暗里袒护,只怕早被处死。自那之后苏笑我也被褫夺权柄,只能查一些无关痛痒的案子。

“尸姬案如此棘手,自然不能公然调查。不过若是我们插手此案被人察觉,王爷想必不会承认此事。”

北静王叹道:“小王只能暗中相助,还请体谅小王难处。”

高飞忽然道:“知道这事的有几人?”

“皇上、太子、小王还有诸位。”

高飞一听这话,心想连那发现女尸的侍卫都被灭口,显然皇族也是心惊胆战,北静王既然让他们知道这事,看来是猜想高飞不会放任竹之无颜不管,想到这里就点了点头:“王爷固然好客,不过在下跟箭侠还有比斗未了,不知王爷何时成全?”

“既然高大少答应,小王这就回去转告竹少侠。”北静王看去长舒口气。

“那竹子在北静王府做客,跟我们有何干系,我们要接下这要命的事?”化缘和尚大惑不解。

“大师连这都不明白?”

“难道你明白不成?”化缘和尚见土财神若有所思点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土财神怔了怔:“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忘你个头!”化缘和尚一巴掌拍了过去。

北静王又送高飞等人出宫,“流香渠,流香渠……”高飞沉吟着,想起红叶传情一事。唐传奇中有篇《流红记》,故事里一个宫女常年困锁深宫,寂寞难耐,便在红叶上题诗一首:“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红叶顺着流香渠到了宫外,哪知无巧不成书,竟被一个书生拾去,也在红叶上题了一句“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跑到上头放入御水。只为这事,害得书生相思构疾,就寄居在京城一处贵人府上,后来贵人选了一名放出宫的宫女许配给他,新婚之夜,无意中翻出题诗红叶,大惊之下,彼此问询,才知这宫女正是那题诗人。两人不禁感叹姻缘前定,一时间传为坊间佳话。高飞想到这里念头一转,暗忖女尸案可没有这等柔情蜜意。

白娘子也唏嘘不已,当初只是觉得高飞整天猫在窝里无聊透顶,喊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一环扣一环,竟一连惹出这许多事情,害得他一直抽身不得,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愧对高飞。土财神力邀高飞去土府,高飞觉得有愧于他,本想推辞,怎奈土财神兴致昂昂,倒不好坚辞不受,白娘子怕他回去后一个人更是会胡思乱想,也劝他同行。化缘和尚挤挤眼道:“阿弥陀佛,土包子,你这一下子将地契全交出去,以后只怕饭都吃不上了吧?你放心,和尚不会坐视不理的。”“大师这话从何说起?区区在下不过将长安城地契献出而已,长安城外,还有三千多亩良田在手呢!”化缘和尚正哈哈大笑,听到这话生生噎住,接着道:“土包……老弟,其实和尚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格外亲切,像是见到亲生兄弟一样。这样吧,咱们都没有兄弟,索性桃园结义,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生死,但求共富贵,以后和尚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和尚化缘和分给你一半,和尚遇上好的女人也说与你知道,一句话,和尚的东西一半是老弟你的,老弟的东西嘛自然也有一半是和尚的;老弟不用推辞了,咱们结交是那个意气相投,和尚不会瞧不起你的。”土财神看去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化缘和尚郑重其事点点头,伸手扶住土财神:“老弟请起!”

土财神直起身子:“其实小弟早有结拜之心。大哥,这个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