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觉得这次任务简直小菜一碟,国情局给的支援一律被她拒绝了。
什么四面包抄,侧面突击,空中支援,立体打击,
飞鹰队的那一套东西太慢了,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枪。
但实际情况远远超出预计,事情没办好,反而受了伤。
“情报错得有些离谱吧!”苏拉冲着电话说。
“伤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沉稳地说。
“没什么大事,骨裂。”
“休养一阵子吧。”
“这个不用你管,有消息通知我。我要打烂那家伙的鼻子。”
苏拉轻触下耳垂挂断电话。
钢铁机甲连鬼刀都伤不了,惊人的臂力再加上奇怪的力量增强设备,随随便便就打出和她一样的输出。
如果不是自己用了鬼道,恐怕要吃大亏。
这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早知道那天晚上直接出手干掉他对了。
家里一盏灯都没点,苏拉坐在客厅里,望着远处光怪陆离的城市,脑袋里不断闪现着和艾风有关的事。
艾风出事的那天,她就在附近,本来想亲手除掉他的,赶巧方俊叶派人去了,事情就变得格外有意思。
看着艾风已经危在旦夕,加上国情局事先极力阻拦,她最终没有动手。
实际上国情局半个月前检测到老滨城十八区有异能波动,艾风作为那里唯一的住户,自然被纳入监视对象。
等来等去,始终没有看到艾风有什么觉醒的迹象。苏拉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但伊莎贝拉的出现,令局势瞬间明朗。
从伊莎贝拉的表现来看,显然是在等艾风觉醒梦菲斯意识,所以苏拉才动了杀心。
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是始料未及。
从今天艾风的表现来看,并不像觉醒了梦菲斯意识,一个法师绝不会单凭肉体就和黑武士打成平手。
但一切都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态就严峻了。
现在看来至少有两个觉醒的法师,如果再加上一个可以和她对轰的法师,情况可就非常不妙,关键是他这边一个帮手都没有。
毕竟亚西人没有强大的魔法师来启动大型潜境阵法。巫祖把她送过来也是非常勉强的。
如果他们在现世发现魔王的身份,魔王恐怕要凶多吉少。
门外传来钥匙扭动锁的声音。
苏敏婧进屋打开灯,低头准备脱鞋。
“姐!你可回来啦!”
“你在家啊,不开灯干嘛呢!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没人呢。”苏敏婧边脱鞋边说。
“姐!我受伤啦!”苏拉跑到苏敏婧身旁,撒起娇来。
苏敏婧抬起头,看到妹妹左胳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冲着她笑。
“这怎么了这是?”苏敏婧把鞋随便扔到一边,直起身,焦急地问。
她最紧张的就是这个妹妹了。两个人差了十岁,家里人都把她当宝。
丫头也争气,从小脑子就聪明,学习的事基本不用操心。
就是性格像个男孩,动不动就惹事。
小时候就常常把男同学打了,父母为这个事不知道去开了多少次家长会。
稍微大点偷偷学跆拳道,整得学校男生都怕她。
上了大学,好说歹说逼着她学乐器,偏偏选个最重的大提琴。
“我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走哪摔的?这么大人了都。”
“就是不小心嘛!”苏拉撅着嘴说。
“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苏敏婧一脸严肃地说。
“哎呀老姐!你干嘛老防着我啊。我又不是你的嫌疑人。”
“你不是我的嫌疑人,你是全家的嫌疑人。”苏敏婧用手戳了下苏拉的脑袋,“医生怎么说。”
“骨裂,没大事。”
“行,这伤不大不小正合适。”苏敏婧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至少保证你三个月不用给我惹麻烦。”
“姐!可没你这样当姐的哈。”苏拉跟在苏敏婧身后说,“不安慰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打击呢。”
“我还能打击成你?”苏敏婧边说边往厨房走,“想吃点什么?”
“嘿嘿!我馋你做的虾了。”苏拉趴在厨房的拉门上笑呵呵地说
“没有!”
“怎么没有,你昨天刚买的,我都看见了。就在冷柜第二层。”苏拉指着冰箱说。
“呦!侦查得倒是挺清楚啊!”
“那是,得老姐真传。”
“少拍马屁,告诉你哈,虾不能给你做,海货对伤没好处。”
“啊!不要吧!”苏拉撅着嘴,一脸哀怨。
“猪蹄吃不吃!”
“吃!”
“鸡翅呢?”
“吃!”
“排骨?”
“吃!”
“有你不吃的东西吗?”
“老姐做的东西我都吃!”苏拉乖巧着笑着。
苏敏婧冲妹妹皱皱鼻子,低头摆弄起食材,“滚吧!床上躺着去。”
“好嘞!”
苏拉回到卧室,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惬意地等着吃饭。
一通卫星电话呼进来。
“喂?”苏拉接通电话。
“明天来局里一趟吧,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对方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苏拉伸着懒腰从卧室出来,哈切连天。
“醒啦!”厨房传来苏敏婧的声音。
“嗯!”苏拉边打哈切边说。
快去洗漱,回来吃早饭。
苏敏婧端了锅烫从厨房走出来,解下围裙坐下来。
“喔!姐!今天是什么日子!”苏拉看着一桌子的各式早餐说道。
“庆祝妹妹受伤第二天!”苏敏婧笑着说。
“真希望我天天受伤啊!”苏拉故意说。
“瞎说!快洗漱去。”
“这还洗什么漱啊,当然是先吃啦。”苏拉坐下来,捋了捋稻草似的头发,抓起一块蛋卷就往嘴里塞。
“看你这吃相,哪有点姑娘样子。”苏敏婧看着对面蓬头垢面大口吃饭的妹妹,数落道。
“哎呀,吃饭还那么讲究累不累啊!是吧。”苏拉把脚搭到另一个凳子上,一边嚼一边抖着腿。“嗯,好吃。”
苏敏婧给了妹妹大大的一个鄙视的眼神,起身到茶几上拿起遥控器,转到早间新闻频道。
“爆炸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工厂目前已经封锁,爆炸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最近这种安全事故真多。”苏敏婧看着电视嘟囔。
“嗯。”苏拉瞄了眼电视,被自己砸得破烂不堪的工厂展现在画面中,然后又聚精会神地吃起来。
“今天你就在家呆着,哪也别去。学校那边我给你请假了,大提琴老师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哦!”苏拉看着起身的苏敏婧说,“你吃饭了?”
“喝了碗粥,昨晚吃得有些多了。今天别出去,听见没。”
苏敏婧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上班,“哦,我晚上会晚点回来。”
“干嘛?约会去?”苏拉故意变个古怪的语调,眯着眼睛看着姐姐。
“哪有!”苏敏婧忽然有些扭捏,右手拨弄了下耳朵旁边的头发,然后推开门。
“替我向姐夫问好!”苏拉冲苏敏婧的背影喊着。
回答她的是急速的关门声。
苏敏婧下了公车,正往单位走着,身旁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敏婧,上车!”雷萧把头伸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以便苏敏婧可以看到他。
“哎呀,这么巧!”苏敏婧下意识地梳理下自己的头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正好,陪我去趟医院。”雷萧边说,边拉过副驾驶的安全带。
有那么两秒钟,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苏敏婧直挺挺地坐在那,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咳!”雷萧清清嗓子,也有些不自然。
“那个!”
“就是!”
两个人同时说话。
“滴—”后边的车按响了喇叭。
雷萧连忙挂挡提速让车子重新进入主路。
“林云今天出院是吧。”苏敏婧把头发拨到耳后,率先打破了静默。
“哦!是,”雷萧看了眼苏敏婧,然后又迅速转过头,像个刚上路的新手一般死死盯着挡风玻璃。
“还有其他事。”
“来案子了?”
“嗯。疯狗死了。”
“死在医院里?”
“是的,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结束的当天晚上死了。
“所以说,是谋杀咯?”
“不清楚,法医已经在现场了。”
苏敏婧心里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他看了看雷萧,从他的眉宇间感觉到了相同的担忧。
前阵子艾风的案子,疯狗就涉嫌参与,因为证据不足没有抓捕,最后有人替他顶了包,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黑社会里永远不缺“讲义气”的小弟。
现在,这个滨城地下势力的一霸莫名其妙死在医院。恐怕和艾风的事脱不开关系。
“国情局那边...”苏敏婧十分担心案子会升级到他们无法把控的程度,如果国情局能够接手,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太了解雷萧了,他绝不是一个临阵退缩的人。案子连查都不查就直接丢出去,实在不是他能接受的。所以,苏敏婧没有继续说下去。
“恐怕今晚的电影要泡汤了。”雷萧冲苏敏婧尴尬一笑。
“没事。案子重要。”苏敏婧极力保持着微笑,不想让雷萧看出她的失落和担忧。
这个月,雷萧算是这家医院的熟客了。
隔三差五就往这跑,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认识他了。
“雷队长来了?”
“你好,江护士,请问林云呢?我在病房没看到他。”
“去13楼了,一早上医院传出死人的消息,他就去了。”
“好,谢谢!”雷萧和苏敏婧转身往电梯走去。
“这个林云!”雷萧盯着显示板上跳转的数字。
“刑侦大队的优良传统,轻伤不下火线。”苏敏婧站在后边,调侃着说,“你的表率作用功不可没啊。”
雷萧回头冲着苏敏婧笑笑,也不说话。
十三楼被刑侦大队封锁了,所有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早就撤离。
现在整个楼层空空荡荡,雷萧能听到他的皮鞋声在走廊回响。
1303号房间外,雷萧一眼就看到了林云,穿着病号服和警员交谈着什么。
“林云!”雷萧走到门口。
“诶!头。死者杨林,35岁,系忠义堂的老大,今天早上......”
“你在这干嘛?”雷萧打断林云的汇报,眼睛瞄了眼病房,法医正在检验尸体。
“了解情况。”林云回答。
“谁让你来的。”
“我听说.....”
“我让你来了吗?”雷萧生气地说。
林云站在那里,双手背后,不知道雷萧为什么发火。
他越过雷萧的肩膀,用眼神向苏敏婧求救。
“你今天应该出院吧。”苏敏婧笑着说。
“是。”
“那就回病房等着去。一会送你回家。”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停职和放假,你选个。”
“放假!”林云笔挺地站着,向两位队长行了个礼,然后走了。
南泽区西山路235号是一座70年代的小楼。
苏拉背着大提琴的箱子,一步两个台阶地走到门口。正门还是老旧的木门,门口右边挂着一个白色的漆木牌子,油漆已经干裂,形成密密麻麻地纹路。黑色的宋体写着“滨城大良进出口贸易公司”,有些地方已经掉色,远远地看着以为是“宾成大艮进出口贸易公司”。
苏拉走进去,里边有安安静静,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拐进左边的走廊。
苏拉顺着楼梯往二楼去。台阶都比较矮,走一级垫脚,走两节扯腿,楼梯的扶手是用砖垒起来的,墙角线和楼梯都刷成绿色的。这样的古董级建筑在滨城已经不多了。
上到二层,往左转来第三个房间,门上写着咨询室,苏拉不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燕青身穿西装,笔挺地坐在木桌前,正在专心办公。
发现有人进来,抬眼看了眼苏拉,递过去一个表格,表格上边写着“拜访者名单。”
“要不要每次都这样!”苏拉接过单子,无奈地说。
“上边规定!”
苏拉把单子拍在桌上,故意挡住燕青的文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然后夺过他手里的笔,在表格上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把整张纸都沾满了。最后,把笔丢给燕青。
“电话!”燕青抚了抚眼镜,把表夹在两指之间,举过肩膀。
苏拉已经打开立在燕青身后的铁皮衣柜了,听到这句话简直气炸了。
“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吗?”苏拉甩上柜门。
“苏拉。”燕青淡淡地说。
苏拉点点头,等着他接着说。
但是燕青并没有说下去,右手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连头都没回。
苏拉夺过表格,把纸握成一团,丢到纸筒里。
燕青二话没说,打开抽屉,从一摞签到表中拿出一张,又递了过来。
“神经病!”
苏拉对于昨天的情报耿耿于怀。
所以,现在看国情局里的什么都不顺眼。
尤其是这个一脸淡定的人。
每次看到他都穿着一样的西装,带着一样的手表,穿着一样的皮鞋,梳着一样的发型。
朝她送去一样的眼神,递过来一张从来不变样子的单子。
简直神烦。
苏拉重新打开柜门,走了进去,又关上柜门。
叮的一声,柜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苏拉推开柜门,发现自己还在房间里。
“签到。”燕青用同样的的背影、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姿势迎接着苏拉。
“啊!”苏拉大叫一声,张牙舞爪地跳出来,重新拿好纸笔。
“姓名写在这里,电话写在这里。”燕青指指位置,然后就不再看苏拉。
苏拉长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在指定位置填好内容。
“祝你今天愉快。”燕青拿过表格。
苏拉什么都没说,比了中指,第三次打开柜门。关上柜门之前,又比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