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梦菲斯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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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菲斯-冤家路窄

自从来了马布尔堡,几个小子就成天不见踪影。堂堂大法师每天被像“驴”一样拴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什么时候走?”雷洛边嚼着草料边说。驴脸拉得老长。

“我是不走了,在这混个差事比和那两个笨蛋在一起强多了。”波吉坐在马厩的栏杆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斜乜着从赛西上探出来的太阳。将军堡的两座塔的影子,横贯整个城堡。

“那两个混蛋在哪呢?这都快一个月了,连个鬼影都不见。”

“他们?杀龙呢!”

“代表梦菲斯消灭你!”波吉从嘴里拿出草稞,在手中挥舞着,“两个傻瓜。”

“杀什么龙?”雷洛抬起驴头,料草粘了一脸,嘴里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你的吃相可真不好。”

“杀什么龙?”

“你还不知道吧!”波吉从栏杆上跳下来,“这儿的山洞里囚着两只蓝龙,有这么大!”波吉用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大的圆。

“反正是超级大,关它们的铁栅栏比我还粗。”

“长什么样子?”雷洛问。

“我这不正说呢吗?”

“头大身小,没有牙齿,鱼尾巴和两个鳍?”

“你怎么知道?就是张这个样子。”

“会飞吗?”

“飞?它们还会飞吗?这么个庞然大物如果还会飞的话,那简直是神奇。”波吉略显兴奋地叫着,“我回去问问公爵大人。”

“喂!你说那两个傻瓜在杀龙是什么意思?”

“就是杀龙啊!用剑砍。今天已经是第29天啦。”波吉顺着城堡的楼梯往上跑,一个转角不见了。

“两个笨蛋,砍29年也杀不死蓝龙。”雷洛感觉自己这辈子怕是到不了舒哥比斯城了。

太好面子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初到圣殿分殿随便找几个法师帮忙,说不定现在早就到了。

现在好了,面子是保住了,只是恐怕一辈子要在这吃草了。

“去他妈的草,老子要吃肉!”雷洛用驴蹄子一脚把驴槽打饭,料草撒了一地。

“死驴!上好的料草你都不吃?明天饿着吧!”马倌走进马厩,把料草收拾收拾抱走了。

“等着瞧,等我恢复力量,一把火烧了整个马布尔堡。该死的。”雷洛愤怒地想。

晚饭的时候,艾多风和米奇顿走进饭厅,餐厅里除了山姆其他人都不在,连波吉也不在。

“今天这批剑用得顺手吗?”山姆撕下一块鹿肉塞进嘴里,胡子上沾满碎杏仁。

“顺手,但也不是很抗用。”米奇顿一脸疲惫,但眼神依然有神。

“其他人呢?”艾多风掰下一小块面包。

“到军团堡迎接大人物去了。”

“什么大人物?”

“水行者......”

“劳伦斯?”

“呦!知道得还不少。”山姆还没说完,艾多风就窜出了大厅,剩下米奇顿一个人对着山姆。

“你为什么不去?”米奇顿撕下一块面包,蘸口果酱。

“有什么比吃饭还重要?”山姆嚼着鹿肉,说话含含糊糊,“你小子为什么不去。”

“我可是骑士,没必要凑法师的热闹。”米奇顿咬了一大口面包。

“哈哈哈,对,没必要凑法师的热闹。”山姆抱着个酒桶,走过来,把朗姆酒往山姆的杯子里灌。“来!为骑士干杯,哈哈哈。”

这是米奇顿第一次喝酒,一杯酒下肚透心的舒爽,“这酒真好喝!”

“好小子!再来!”山姆挺着个大肚子坐下,又给米奇顿倒了一杯。

而这时的艾多风,已经跑在卫兵堡的楼梯上了。

站在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下边军团堡的广场。

两匹布鲁威高头马拉着一辆黑色的篷车,篷布两边绣着白色的麦穗。

水行者劳伦斯穿着水蓝色的长袍,身下的骏马步态优雅。

火行者米雅走在最前面,黑色的烈马歪着头前后倒着脚步,鼻孔喷着粗气。

奥修斯走在篷车的左边,看起来忧心忡忡。

是光明!

艾多风一眼就认出了奥修斯的马。

那是奥修斯送给伊莎贝拉的礼物。

即使只见过一次,但他不会忘记,因为它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骑的马。

他还记得那一天,当伊莎贝拉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样子。

“要不要上来坐坐?”

艾多风抬起头,看着坐得高高的伊莎贝拉,取代了太阳的位置,整个人笼罩在一圈光晕中。

“她叫光明,爸爸送我的礼物。”伊莎贝拉可能是笑了,但艾多风看不清楚。

伊莎贝拉拍拍马脖子,光明乖巧地跪在地上。

“上来!”伊莎贝拉朝艾多风伸出手,笑容灿烂,这次艾多风看得真切。

艾多风伸出手,被伊莎贝拉一把拉上马。

双腿感受到光明宽阔地马背上传来肌肉滚动的力量,

随着光明的起身,身旁的行人在眼前慢慢变小。

艾多风第一次可以俯视别人,这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那一刻,他感觉一根埋在皮肤下边多日的刺被拔了出来,别提多舒爽了。

“坐好咯!”

“去哪?”艾多风问。

“哪都行!”伊莎贝拉一甩缰绳,光明如光般窜了出去。

艾多风一把搂住伊莎贝拉的腰。

风从耳边掠过,伊莎贝拉爽朗的笑声,一丝不落地钻进艾多风的耳朵。

艾多风多想再听听这个声音,找找那时的幸福。

于是,他在人群中找寻着伊莎贝拉的身影。

“嘿!嘿!嘿!你挡住我了。”波吉抱怨道。

波吉是专门跑来看热闹的,听说今天有行者要来。

这可是件大事,哥特酒馆来往的酒鬼中,说见过行者的就数不胜数。

甭管是真是假,哪怕见到个行者的脚印,都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如今,他能亲眼见到行者,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有人都下了马,卫兵接过缰绳,牵着马往马厩走去。

光明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和他身旁的两匹马形成鲜明的对比。

斯蒂芬一下马就和达蒙走在一起,两个人笑呵呵地说着什么。

达蒙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瞄一眼身旁的米雅。

“伊莎贝拉没来吗?”艾多风跑到奥修斯面前殷切地问,“我怎么没看到她。”

奥修斯侧过头来,看着艾多风,有好几秒中没有说话。

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以前光滑的下巴上如今长出一层胡茬。

“你的命可真大!”奥修斯说。

艾多风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不准提伊莎贝拉的名字,听见了吗?”奥修斯的眼神十分冷酷,然后走了。

在梦禁城的时候,奥修斯没对他笑过,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对他。

这眼神,把艾多风吓住了。

黑色的篷车缓慢地经过艾多风的身旁,车轮压着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艾多风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随行的人推来挤去。

梦禁城对艾多风的厌恶,又追到了马布尔堡。

“着火了!艾多风!你的衣服着火了。”波吉突然叫了起来。

艾多风感觉屁股后边热热的,一股烧焦羽毛的气味。

他连忙用手拍打起来,但火势不减反增。

波吉边朝艾多风跑边脱掉上衣,“快灭掉它。”

可是周围并没有人帮忙,波吉用上衣用力拍打着火苗,

艾多风被烫得团团转,整条裤子加上衣服都烧着了。

“快拿点水来!”波吉大喊,可周围的人似乎都聋了一般,没有人动。

“叫爷爷就帮你灭!”齐亚站在法师的队伍里,神气活现地说。

“快帮他灭掉!”波吉眼看着艾多风变成了火人心理万分焦急,手里的衣服也已经烧掉一大半了。

艾多风大叫着在地上打滚,手脚不停地扑腾着,“救命!救命啊!”

“叫爷爷就救你!”

齐亚刚接受了魔法基础训练,总想着和人比划比划,

今天真是巧,在这儿遇见了艾多风。

虽然用了三次咒语才点着的,但一点也没减弱他的成就感。

波吉虽然对这个胖子非常生气,可对方一身红法师长袍告诉他,这不是他一个小人物可以惹的。

“艾多风,我去拿水,你等着。”波吉愤愤地看了眼齐亚,然后飞快地向后厨跑去。

“艾多风,再不叫爷爷,你就成烤乳猪了。”齐亚走近一些,笑着说。

艾多风终于听见了齐亚的声音,也终于知道这把无名火为什么偏偏起在他身上。

“但对于齐亚,他死了也不会叫爷爷。”

火焰灼烧地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死神的鼻子。

想不到,离开了梦禁城,并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这个时候反而平和起来。

如果现在就去见妈妈,对他来说也许是个好的结局。

艾多风的身体虽然还在挣扎,但精神上已经放弃了。

“妈妈等我!”他想象着母亲从白色的天国走下来,把他小小的身体抱起。那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烧死你个魔种!呸!”齐亚对于艾多风不叫他爷爷的表现很不满意。

艾多风本来平静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霍地睁开双眼,挣扎着爬起来。

“我不是魔种!”艾多风如火神一般,冲向齐亚。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拦。

齐亚行动迟缓,想躲都躲不掉,眼睁睁地看着艾多风撞进怀里。

艾多风使劲了全身力气紧紧抱住齐亚不放。

齐亚肥硕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走开!快走开!”齐亚害怕极了,因为他的法师长袍已经着火了。

“快走开!”齐亚尖叫着,声音已经变了。

艾多风已经听不见了,意识早以消散,只是双手依然如钳子一般,抱着齐亚不放。

周围的人都慌张起来,他们都是些刚接触法术训练的孩子,根本不足以应对这样的场面。

波吉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铁桶,气喘吁吁地跑着,洒出来的水在身后流了一串。

“让开!让开!”波吉大喊。

这时齐亚和艾多风身旁,突然凝结出无数水珠,

绕着二人形成一个透明的圆球,圆球向内瞬间收缩。

“呲——”热气腾起,火焰熄灭。

劳伦斯站在卫兵堡的城墙上,最后看了眼军团堡上的情况,然后转身向将军堡走去。

达蒙把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追问这个远亲堂哥的行为。

波吉看到火被灭,把水桶一扔,奔向艾多风。

此时的齐亚一身狼狈,对于刚才的危险心有余悸,

骂骂咧咧地一个劲儿的掰着艾多风的手。

但使了好大力气,都没掰开。

“快帮帮我。”

其他人看着冒着烟的焦人,犹犹豫豫地没有动手。

“愣着干嘛啊!帮帮我!”

这种情况下,如果硬掰开两个人的话,

艾多风一定会被剥下层手皮,所有人都清楚。

波吉想大声制止来着,“都别动!”

但无论心里喊了多大声,始终发不出实际的声音来。

波吉还是胆怯了,即使面对一群幼稚的法师,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天底下最大的胆小鬼,他痛恨自己这一点。

“胆小鬼!懦夫!”他咒骂着自己。

“快来帮帮我!”齐亚坐在地上蹬着腿,手足无措的样子,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威风样子。

“都别动!”达蒙站在不远的楼梯上,“卫兵,去把医生叫来。”

“其他人都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吧,卫兵会给你们引路。晚些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欢迎晚宴,马布尔堡会为你们准备最好的欢迎仪式!”达蒙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向几个小法师行了个礼。

说完,达蒙转身就走,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