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白衣剑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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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别时此情问青袍(1)

崇义和尚回金塔寺,唐景升转向陇北,寻了家衣帽店换了身文士巾服,打算再进卧龙城探听一番,此时孤身一人,进退可度,便没了诸多顾忌。

昨夜大雨骤降,驿道稍显泥泞,上面蹄印密集,向北延伸不断。这条驿道连通卧龙城与土木堡,一城一堡,掎角互援,或许是因为朝廷对当年的土木堡之变记忆犹新,所以堡中驻扎精骑一万,更有善战老将于少谦统领。

每隔半个时辰,路上便有驿卒快骑奔向卧龙城,初时,唐景升还想回避,毕竟是边凉官驿,寻常百姓肆无忌惮走在上面终究不妥,不料报信驿卒却是毫不理会,连续三骑皆是如此,倒是出乎唐景升意料。

卧龙城在望,城门紧闭。统兵参将鲜盔亮甲伫立城头,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人,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随着喝声,城门垛口兵丁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几近正午,唐景升没料到城门会关闭,无奈的笑了笑,对垛口利箭宛若不见,走近城门十数步,从腰间掏出一物抛向统兵参将,正是骆襄的锦衣卫腰牌,参将伸手接住观看,脸色一变,高喝道:“开城门。”唐景升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必劳烦参将大人。”“不必”二字出口的同时,人已跃起三丈,空中又借城墙一点,话音还未落下,唐景升已经站在了城头参将身旁抱拳施礼,两侧兵丁却依旧向着城下张弓瞄准,哪里见得到半个人影。

尽管费了一番周折,总算顺利进了卧龙城,唐景升原本打算混迹在商客之中,或是待到深夜偷偷潜入,怎料与往常相比守卫竟是森严至此。统兵参将执意护送,唐景升并未拒绝,还不露痕迹询问打听了城中情况,原来是瓦剌部骑兵奔袭土木堡,战事吃紧,与逍遥宫一役没有任何关系,心下稍安。

天元楼伙计见来人军兵护卫,不敢怠慢,远远相迎,发现是唐景升,连忙再上前两步,笑道:“公子,您那间房还空着,小的这就去给您收拾去。”唐景升微笑点头,侧了侧身,谢别统兵参将,进门上了二楼,透过雅间珠帘,只见一袭淡青色襦裙女子临窗而坐,正转头朝自己微笑,原来,昨夜雨停之后,骆襄便已回城。唐景升掀帘而入,客气两句,方才落座。

骆襄清冷如昔,缓缓道:“唐公子,今晨军兵已撤下了夔牛峰,倒是废了一夜功夫重新搭建吊桥,所幸公子无恙,否则小女子可成了不义之人。”唐景升喝了杯酒,洒然笑道:“骆姑娘切莫自责,这事只怨奸人算计,那徐温大人想必也不愿意与众多江湖门派为敌。”骆襄点点头道:“徐大人近些年执掌东厂,不但没有做过危害江湖之事,而且还曾对皇上颇多劝谏,力主对江湖武人宽大为怀,反是西厂王植,屡次打压正左两道,那杜伯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身份,此人想必早已投向王植一党。”唐景升冷笑一声,道:“这厮委实奸狡恶毒,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狠下杀手。”说完,又喊伙计加了些酒菜,两人边吃边聊,骆襄的讲解下,唐景升对朝廷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朱见琛一手建立西厂,与东厂并立,一是怕东厂独大而掣其肘,再就是由于当年方士李子风混迹宫中,意图行刺,害怕的同时,这件偶然之事更给了他建厂的理由,当然,这些都是骆襄听来的宫廷秘闻。近些年,顺天府百姓私下里议论纷说,朝廷有一个贵妃,两个佞臣,三桩弊政。其中,王植占一佞臣,西厂占一弊政,人心向背由此而见,相比之下,东厂却未做出僭越王权,危害百姓之事,这与徐温出身也有一定的关系。

佞臣之二,道士梁方,秦王简之事正是此人暗中筹谋。自古以来,帝王欲求长生不死,贤如汉武帝唐太宗,暴如商纣王秦始皇,前仆后继,到最后却没有一个如愿以偿,可见,长生不过是帝王心中黄粱一梦。梁方与王植臭味相投,曾勾结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俗话说,跛者不忘其行,哑者不忘其言,聋者偏欲听声,盲者偏欲窥光,同理,阉人偏思情欲,王植自然也想有一天能复其势,梁方投其所好,谗言食童男脑髓有奇效,于是两人勾搭连环杀害童男无数。

此次,蒙骑三万来犯,梁方为军师,王植为监军,二人统领步骑三万,汇合土木堡于少谦老将军共同御敌,徐温奉上命前去策应,至于杜伯年,却是不知所踪。

两人聊兴正浓,白衣姑娘宫雪娇翩翩而至,左手随意提着一把鲨皮装贴香木鞘的短剑,右手食指缠绕玩耍着堕腰青丝,扫了一眼满脸诧异的骆襄,对唐景升腻声道:“唐哥哥,雪儿想你了。”说完还示威的对骆襄扬了扬头,又瞧了瞧骆襄的胸部,眼神更是得意。唐景升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宫姑娘,是来找在下?”说完,叫伙计加了椅子,杯盏。宫雪娇喝了口酒,笑道:“本来是爷爷要找唐哥哥,但是我也想见唐哥哥,所以和爷爷央求了半天,就跑到这儿来了。”忽又意识到唐景升叫自己“宫姑娘”实在有些生疏,接着道:“唐哥哥,还是叫我雪儿吧,要不就叫雪儿妹妹。”唐景升见骆襄神色微笑不语,有些尴尬,只好道:“雪儿姑娘,不知道宫前辈找在下何事。”宫雪娇这才满意道:“我也不知道,去了便知,我们走吧。”又朝骆襄轻哼一声,骆襄哑然失笑,道:“唐公子,有事先行便是。”唐景升拱手告别,才欲出门又想起一事,忙从腰间掏出象牙腰牌,轻放在桌上,道:“多谢姑娘盛情,在下告辞。”宫雪娇见了象牙腰牌,白了唐景升一眼,又是一声娇哼。

正午,日头正毒,街上行人不多,两人并肩出了天元楼,不消一炷香时间便已来到后街泥瓦巷巷尾,老墙犹在,此时看上去却是与真墙无异。觑了个左右无人时间,两人携手进阵,唐景升只觉姑娘纤手沁凉,柔若无骨,恍惚之间竟然有些心猿意马,听到姑娘娇嗔方才放手,此时小独院已在眼前,院落简单却不简陋,左右前后四间竹舍,厅堂齐全,院中央有池两丈见方,连池绿波深不见底,两人前后走过引河小桥,厅门吱呀一声打开,唐景升见了略带微笑点头示意的青袍老者,连忙躬身下拜,欣然道:“前辈,怎么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