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习韩楚晴来到丁善宇的办公室,丁善宇看见韩楚晴便热情地招她进去。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相距的距离也只有短短几公分而已,韩楚晴的心不似往日的沉静,甚至有些紧张和激动,但是她却掩饰地极好,表现地还是那么平静。
丁善宇翻着教材,皱着眉头说:“你看你这几天耽误了很多课啊,以后不要再乱发脾气‘离校出走’了。”
韩楚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丁善宇把书放在桌子的中央,两个人面前,丁善宇开始为她逐字逐句讲解。韩楚晴哪有心思听呢,她盯着书上的字,发现它们慢慢变得模糊成一团了,脑子里早已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填满,耳朵里虽然回响的仍是丁善宇富有磁性的嗓音,但是具体内容她浑然不知。她偏过头,看着丁善宇,确切说,是在注视着他。
丁善宇发现不对劲,转过头不禁和韩楚晴对视,韩楚晴突然脸上泛出红晕,而丁善宇也有片刻的不自在,他急忙坐正嗔道:“你不看书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还是有题啊。”
韩楚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弥补,她歪着头很认真的地说:“有啊,老师你脸上真的有啊,是粉笔灰。”
“在哪里?”丁善宇急忙用手在脸上来回的擦。
“在这了。”韩楚晴伸手去指,事实上在丁善宇的鬓角发尾真的有零星一点的粉尘悬挂其上。
“这里吗?”丁善宇看着韩楚晴食指的指向去寻找。
“这儿啊。”韩楚晴食指触碰到了丁善宇的鬓角处的脸,轻轻擦拭一下,抚到了他的肌肤,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体内流过,而下一秒韩楚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急忙把手缩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已经……没有了。”
在韩楚晴去给丁善宇擦拭的时候,丁善宇也有些怔住,两个人当时的距离那么接近,看着韩楚晴,他的心也震动了一下,但随即他便打消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师生有别,面前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
就在两个人都感到有点尴尬的时候,两声敲门声传来,门被自觉的打开,然后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是姚倩兮。
“善宇——”姚倩兮唤了一声。
丁善宇起身,向她走去,问:“你怎么来了?”
门微敞着,姚倩兮拉过丁善宇,拽着她的手说:“来看看你啊,怎么,你现在不方便啊。”
丁善宇把手抽出来,说:“在学校别这样,我在给学生补课,看到了不好。”
姚倩兮翘起嘴巴不高兴地说:“学生可以在校园里公然接吻,我们做老师的连牵一下手都不行吗?再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无可厚非啊!”
丁善宇一听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向姚倩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韩楚晴就在办公室里,叫她别乱说话。
姚倩兮做出失言懊悔的样子,对丁善宇说:“SORRY啊,我无心的。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新上映了很多好看的片子。”
“好,听你的,那下班你在办公室等我,我去找你。”
……
韩楚晴坐在座位上,她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她不敢相信丁善宇和姚倩兮竟然成了情侣,就在自己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人家已是美人在怀了,即使自己心有挂怀,现在也是多此一举了。韩楚晴摇着头,心里说着,丁善宇,你知不知道你拿着一把尖刀插入了我的胸口,不然的话,我的心,怎么会那么痛!
丁善宇关上门,重新坐在韩楚晴的身边,笑意盎然地说:“我们讲到哪了?”
韩楚晴见丁善宇如沐春风一般的样子,感到心,又被狠狠切了几刀。
丁善宇看韩楚晴也不说话,说:“你刚才没专心听是不是,连我讲到哪了也不知道。哎呀,你真的是要愁死我了,怎么办呢?”
丁善宇双手背在脑后,身体向后仰了两下,又活动活动肩膀,然后说:“你给我读出来。把这教材上的一字一句读出声来,记在心里。”
韩楚晴的心凉了,手也变得冰凉。她翻过书页,声音有些绵软无力,她读着,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读的是什么。丁善宇和姚倩兮拉手的情景不断浮现在眼前,甚至书页里也是这样的画面,她再也读不下去了,书本猛地一合,韩楚晴站起来说:“对不起老师,我不舒服,我想先走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办公室,韩楚晴伤心的眼泪被风吹落在身后。
像是在应和韩楚晴的眼泪,雨淅沥沥沥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街上撑着伞的是急行的学生们和上班一族的成年人们。韩楚晴撑着一把围边镶有蝴蝶的粉色雨伞向树人高中走去。穿着高中制服她,大半的胳膊露在外面,因为下雨的关系天气变得清冷了,让胳膊上的汗毛都颤栗起来,韩楚晴阿嚏一声,“感冒了吧。”
韩楚晴寻声望去,声源在身后不远处。一把淡蓝色的雨伞下面站着两个人,伞柄握在丁善宇的手里,姚倩兮则挽着丁善宇的胳膊。
“倩兮姐……老师。”没有强烈的阳光,为什么韩楚晴觉得她眼前的画面格外刺眼。
“快立秋了,天气转凉,该穿秋季校服了。”姚倩兮话语里充满着关切。
“嗯,谢谢倩兮姐。”韩楚晴微微一笑,很苍白地一笑。
丁善宇在一旁则说:“在校外叫‘倩兮姐’就罢了,在学校可得叫‘老师’啊。”
“哼,我看应该叫‘师母’才对。”尽管韩楚晴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但她说时嘴唇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咬住嘴唇低头说:“老师我先走了。”然后大步流星向学校走去,留下既气愤又困惑的丁善宇和满脸幸福笑容的姚倩兮。
“这个韩楚盈……”丁善宇一声长叹。
数学课上,韩楚晴一抬头看见丁善宇的脸孔,就想起那些刺痛她的画面,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心口也隐隐作痛。韩楚晴万万没想到自己对丁善宇原来用情这么深,自己对他有女友的反应有这么强烈,于是她干脆用耳机堵住耳朵避免听到他的声音,埋头睡觉避免看到他的脸庞。
“韩楚盈。”丁善宇看到韩楚晴趴在桌上,便叫她起来。
不知是戴着耳机的缘故还是韩楚晴压根不想起来,她纹丝不动。
丁善宇习惯了点她要点两次,于是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韩楚盈起来。”
陈碧雪推她两下,又在她耳边唤了两声,韩楚晴不理,仍埋头“睡觉”。路露冷言冷语来了一句:“难道睡着了?!”
丁善宇生气极了,他对陈碧雪说:“把她弄醒。”
陈碧雪刚想开口,韩楚晴突然直起身子,把耳机摘掉,说:“碧雪不用你费事了。”
丁善宇见韩楚晴上课居然戴耳机更是火大,厉声说道:“韩楚盈你上课做什么呢,还听上歌了,你以为这是家吗,想睡觉就睡觉,想怎样就怎样,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韩楚晴从书桌里抽出数学书,摔在桌上打开胡乱地翻页。
看韩楚晴竟然有这样的举动,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说:“你摔给谁看呢,发什么脾气,老师说你很不服气吗,你还拽上了,让你听讲还得罪你了,我不求你听,不愿意听就出去。”
韩楚晴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丁善宇有些惊异,韩楚晴平时偶尔和他会“没大没小”,但是她还是一个知大体懂事的学生,怎么今天竟变了一个人似的。
全班同学目送韩楚晴走出教室,看着韩楚晴和丁善宇闹僵,路露脸上浮出得意的表情。
丁善宇气得不行,手上的青筋都突起了。他斜眼瞄了一下门口,然后平息一下怒气,说:“我们继续上课。”
教室外,韩楚晴抱膝坐在走廊的墙角,她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是在报复吗,报复丁善宇吗?
下课铃声响起,韩楚晴站起身,欲回到教室,结果和从教室出来的丁善宇撞到。丁善宇看了她一眼,失望的眼神让韩楚晴几乎精气全无,不过她还是面无表情,丁善宇什么也没说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这次留下的是韩楚晴一个人失落站在原地。
路露和姐妹帮的人也走出教室,来到韩楚晴身边,路露微笑着在她耳边说:“又逞了一次威风,很神气吧。”
韩楚晴不想也没有心思和路露斗嘴,她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走回班级了。
接下来两天的数学课,韩楚晴依旧戴着耳机埋头“睡觉”,而丁善宇似乎是视而不见,对她也不闻不问了,自然两人没了冲突,因为根本已经没有了对话。
但是就在下课的时候,丁善宇突然点了韩楚晴的名字,“韩楚盈,你出来。”
一直假寐的韩楚晴坐在椅子上想了几秒钟,然后摘下耳机走出教室。
“昨晚怎么没有去我办公室,不用我给你补了是不是,你就想这样下去是不是?”丁善宇在质问韩楚晴。
“是啊,我不想在浪费老师您宝贵的时间了,有时间您应该陪你女朋友去吃饭去看电影。”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问你,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是家里有事心情不好,还是又和同学发生矛盾了,还是……”
面对丁善宇的关心,韩楚晴打断了他,她冷冷地回答:“都不是,我很好,只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数学。”
“就算讨厌,也要学啊,你不能放任自己,喜欢学就学,讨厌就不学,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这样我很失望。”
“老师你对我有希望吗,你是华佗能妙手回春让我的数学成绩起死回生吗,说真的我不是对老师你没有信心,而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老师,我们都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你要放弃吗,你已经比以前进步很多了,老师对你有信心,真的,相信老师,老师对你有希望,也给自己一点希望和信心……”
“好了老师,你不要再管我了,算了吧,把你的这份热心留给其他人吧。”
韩楚晴这番“不知好歹”的话彻底让丁善宇失望了,他本来因为她生气了好几天,想找机会好好和她谈谈,没想到却是白白费心一场。
丁善宇收起了和蔼的面容,严峻刚毅的面孔也消失了对她的关心,他说:“韩楚盈,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我管不起啊,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韩楚晴咬住嘴唇,好不容易丁善宇和她说话了,好不容易打破了这两天的冷漠,为什么自己又硬生生地把挽回的机会放走了,她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啊,她明明渴望丁善宇关注的眼神和话语,可是,因为怄气,因为报复,却在折磨着自己。韩楚晴心里暗道:我在报复什么,我有这个资格报复吗,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凭什么吃醋!
因为韩先生韩太太还没有回来,所以Psyche来到韩楚晴家陪她睡几天。冰冷的夜晚,韩楚晴和Psyche趟在一张床上,失眠的韩楚晴翻来覆去,Psyche也被搅得睡不安稳。
“怎么了楚晴,有心事啊。”Psyche问。
“我吵醒你了啊,没有,快睡吧。”
“你这样翻来覆去的我怎么睡得着嘛,你平时沾枕头就会睡着的人怎么却失眠了,一定是有心事,跟姐说吧,开导开导你。”
韩楚晴翻个身,将头转向Psyche说:“你真好,友情一定会比爱情牢固的,是不是?”
Psyche也转向她,看着她说:“你又看上哪个小男生了?”
“呵呵,没有啊,睡吧,我困了。”
“你就有,快告诉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快说快说!”
“有啦有啦你快睡吧。”
“那是谁啊?”
“明天再说啊,我真的困了。”
第二天,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韩楚晴和Psyche早早起来洗漱了。一个穿着时尚的休闲装,一个却不得不换上高中的秋季制服。站在路口,两人将走向不同的地方。Psyche摸摸韩楚晴的脸说:“楚晴,开心点,如果是为了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而伤神的话,那不值得,我们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坚强。”
韩楚晴点点头,露出清浅的微笑说:“我知道,快走吧,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说完二人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