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恐惧
本来就是心中怒火难平、羞愧难当的情况下，再听到颜封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愣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赵宪军心中的本身积郁难平的怒火瞬间浇灭。
一股难言的冷意让赵宪军心口发凉，颜封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并没有掺杂什么情感，就是普普通通的和叙述今天该吃什么一样，近乎家常聊天的话，没有什么冰冷的语气，没有什么兴奋，有的只有对生命最纯粹的淡漠。
颜封不知道，在他询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是最纯粹的仙人，一个天生就凌驾于这些蝼蚁之上的先天神灵、
赵宪军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个从没有摸过枪的国人，是一位与虎豹搏杀的拥有超然天赋的武人，只对猛兽出手的他，拿着人类杰出的创造，正尝试着身不染血的杀人...
他竟然有些不敢去看现在的样子，但是更多的不忍，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错了，虽然这是颜封自己要求的，但是这的确是自己将他带到这条路上的。
他看向战场，没有别的状况，不对，他们不应该是在进攻么，怎么现在战场上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应该说是平静，下面这些雇佣兵甚至有些，怎么说呢，好像是恐惧。
赵宪军皱着眉头，他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枪响，赵宪军亲眼看着一个慌慌张张将头伸过树干的雇佣兵被子弹掀翻了头盖骨，然后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但是又欠缺点东西，就听旁边传来一句话，将赵宪军带了回来。
“怎么了，什么不说话？”颜封见身边的老兵一只没回话，还以为是出事了呢，急切地问道。
赵宪军有些茫然地扭过头，答道：“没什么，没事。”
“刚刚那个人是你杀的？”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平复下来，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啊，你不是看到了。”颜封见赵宪军确实没事，就回过头，继续瞄着狙击镜，寻找下一个目标，然后不经意地道。
少年的思想让他忍不住傲娇着继续说着自己的功绩，诉说着第一次打枪的新奇，发泄着从没有过的激动：“已经是第二个人了，第一个人也是一枪撂倒。”
接着又是一枪，前方的一个人应声而倒，然后颜封扭过头来，带着某种炫耀的情绪说道：“第三个人，怎么样，我合格了吧。”
这也就是一会儿的事，看着颜封做完这一水的流畅动作，他才回过头去寻找那三个倒霉蛋，他明白了，那种恐惧不是假的，是真的，敌方的士气快崩了。
而这一切的转变，就是身边这个第一次摸枪的年轻人，他用一种无可披靡的神枪手的姿态，开始统治这个战场，而就在十分钟前，这个年轻人连真正的枪械都没有见过。
赵宪军脑海中第一时间反应到的是——捡到宝了，这个苗子不用说，天生兵王，绝对的战场统治者。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担心，还有一种恐惧，一种亲手打开地狱之门的恐惧，就好像自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希望，同时也放出了绝望。
刚开始赵宪军还只认为颜封那是杀人之前的感慨，但是现在再看，他是已经杀了一个人之后才说的，对于他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对比。
当然不是说他们这些作为特种兵的会谈什么杀人残忍，要知道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杀人不眨眼，对于敌人而言，他们本就不应该有仁慈。什么杀人之后的不适感，在他们看来那是上战场之前必须克服的，而在战场之上，根本就不允许出现掉链子的情况。
什么血腥场面都是要经历的，而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将是家常便饭。
就像在普通人看来，红色就是喜庆的颜色，而在他们看来，红色也是死亡的颜色，而这个颜色，这个颜色代表的意义，更贯穿着他们的整个军人生涯。
颜封这样丝毫没有杀人之后的不适感，在这种情况下本该是很好的事情，这样可以保证他马上既可以投入真正的战斗，但是赵宪军却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正在蔓延的难以诉说的恐惧。
这个男人，在野兽中纵横之后，被他，被赵宪军带到了人类的争斗中，他开始怀疑了，这个男人心中是否有着作为人类的基本底线，尤其是他发现颜封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是在轻松射杀一个人之后。
“同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可以了？”颜封紧接着问道，他还没有听到赵宪军的肯定的话，本来就约定好三枪只要打中一个人就可以，但是自己已经干掉三个了，这个军人依旧没有说话，不会是突然不在认账了吧。
颜封觉得很有可能，这些人总喜欢用一个自己认为完不成的任务给别人，而最后当然是没有完成，并且以此为借口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是当出现意外的时候，他们还不是按照规定同意，不仅不会，还会找别的借口，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同意了，还会迟迟疑疑地找茬。
不过颜封最后还是觉得这位军官兵觉悟应该不会那么低，而且之前看他悉心教导自己的样子不是想要最后反水的模样，尽管颜封就和他接触了这么短时间，颜封还是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情，尤其是当兵的，那一颗唾沫一颗钉基本就是他们人生的标准。
所以颜封更倾向于是自己的表现让他太吃惊了，自己是在太优秀了，尽管刚打枪，但是三枪全中，全都击杀，简直是天赋异禀好不好，那简直是天生的狙击手，未来必定是战斗英雄啊。
其实颜封想的也没错，但是重点错了，如果是这个的话，赵宪军就只剩下高兴了，关键的是那一句话，那一句颜封根本就没有在意的话，那一句平淡语气下面隐藏的滔天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