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成长在石油物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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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实习的颇多收获

队长也是仪器操作员出身,物探学校早期毕业生。三十多岁,大个子,大眼镜。浑身透出一股冲劲。对待工作不光认真,还洋溢着激情。为人正直。

“你也可以跟我叫师兄。”队长对旭这样说。

物探学校在行业内被誉为“物探小黄埔”。自从70年代建校以来,为物探行业培养输送了大批优秀人才。只要是物探学校出来的,都可以论得上师兄弟。这是传统。不过,物探学校早期毕业生和旭他们这一代完全不同。他们是高中毕业考入中专的,距离大学只有几分之遥,甚至超过分数线,只是志愿没有报好才上的中专。个人素质很高,实力很强。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走上了基层领导岗位,甚至更高的位置。

队长为旭制定了一个完整的实习计划。先给震源带点,然后去放线班,查线组,爆炸班,最后上仪器。他完全按照自己曾经有过的实习经历,安排旭的实习计划。唯一不同的是,旭可以不像他实习期那样,切身参加劳动。

“只要能看懂就行了。”他说。

“仪器是小队野外生产现场的指挥中心。要想当个优秀的操作员,不能光懂仪器车里面的那点事,还必须搞清楚所有工序和班组到底是怎么干活的,各个工序间有什么联系。你怎样最有效的指挥调动他们。”

“野外生产,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是不停的在运动的。所以,你还要对所有相关班组的每一个人现时的位置做到心中有数,了如指掌。比如某一道不通了,你应该知道谁离那儿最近,派谁去。”

“对于每一件事情,要有预测,有预案,也要有一套备用方案。‘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当操作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令要准确,动作要快,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

队长是很有经验的。这让旭很佩服他。有时候他还教一些社会知识给他。

“做人做事要正,这样别人才会服你。‘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人要勤奋,要勇于实践,有时候经验比理论更重要,理论是从经验中得来的。‘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做任何事要有毅力。‘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

“要善于沟通,换位思考。”

队长总是这样,说话往往由浅入深,引经据典。总是在不经意间,把旭带入一个广阔的思想境界中去。

好好干吧!环境是艰苦的,路途是遥远的,而未来是光明的。

环境确实是艰苦的。托克逊处于一个小的盆地中间的一小片绿洲上。周围大部分都是黑色的戈壁滩,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县城旁边不远就是艾丁湖。是中国大陆海拔最低的地方。比海平面还要低一百多米。艾丁湖曾经有水,几百年前就已经干涸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盐碱地和长满乱草的疙瘩地。盐碱地地面是一层盐碱壳,极硬,用洋镐一敲一个白点。埋检波器几乎是不可能的。盐碱壳有薄有厚,厚的地方可达半米,薄的地方比纸还薄。从外表根本分辨不出来。致密的盐碱壳阻止了下面的水分蒸发,从而它下面藏着很厚的稀稀的烂泥。偶尔会有人陷进去,遇到这种情况人是根本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只能赶紧呼救。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只是长征中的传说,而现在,就这样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不过,小队的提前踏勘和安全管理做得比较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里夏天极热。最热的时候可以达到50多度。似乎连石头都要被晒化。空气极干燥,风势极猛,沙尘极大。出一天工回来,裸露的皮肤,眼睛,耳朵和头发里塞满了的全是沙子。和着人的汗水,牢固地黏附在皮肤上,形成薄厚不均的保护层—保护皮肤不被太阳晒坏。风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估计将来也永远不会停止。有时候全年不会遇到一滴雨水。戈壁滩没有地表水。水都是从周围山里靠“坎儿井”引出来的。坎儿井是在这种极端干旱地区人工挖掘的引水工程,在中国据说最远可以追溯到舜帝时代。坎儿井由暗渠,竖井,蓄水池,明渠四个部分组成。暗渠大约在地下几十米深。每隔一定的距离挖一口竖井通到地面。暗渠一直通到盆地中间的绿洲边缘地带,暗渠到这里逐渐变浅,最终露出地面,水便从中自动涌出,先是积满周边的蓄水池,然后沿明渠穿行,灌溉整个绿洲。

测线直直地从这边山里穿过盆地最低洼的绿洲地带延伸到那边山里。本来成一个整体的棕黑色的戈壁滩,此时被沿着测线的车辙印记割裂开来,车辙印将掩埋在地表下面没有被太阳烤黑的小石子、黄土、细沙翻出来,形成两道或四道反差极大的明黄色直线。测线每两公里就是一条。纵横交叉,把整个戈壁滩制成了一个十分规整的棋盘。

测线一到绿洲边上,就被整片的树木和葡萄架淹没了。但设计不能被改变。戈壁滩里用可控震源。这是一种像车辆一样能够自行移动的精密的液压-机械-电控系统。它拥有强劲的功率,最少300多马力。在仪器的控制下,通过液压系统,能够把发动机提供的动力转变为令人可怖的向地下传播的震动波。这是一种庞大的,奇异的机械设备,车身上很多粗细不一的管子连接着各个部件。据说这些管子承受的压力极大。一旦爆裂,能飞出一百多米远!轮胎也是很庞大的,直径将近两米,宽度将近一米!

工作的时候,震源车发出持续不断的吼叫。缓慢的移动着,车子正中有一块钢板,每行进一段距离,这块铁板就降下来,压在地面上,整个车体被支撑起来,紧接着发出一阵震颤,然后钢板提起,继续前行固定的距离,到下一个点位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

绿洲上的农田地里,这种震源车是进不去的。只好采用炮井的方式。炮井是钻井组用各种设备钻出来的。一般6至9米深。每个物理点上有3-5口井的组合。将带有电**的圆柱形炸药包下到炮井的底部,填埋好,**线引出地面,每个物理点所有炮井的**线都连接在一起,接到爆炸机上,在仪器的指挥下引爆。这个过程称为“放炮”。爆炸机需要先充电,充电完成后能产生高达400到500伏的高压电,当接到仪器发出的爆炸指令后,高压电瞬间作用到电**上,造成电**爆炸,冲击炸药,炸药也随之爆炸。这些都是爆炸班的工作。小队用的是硝铵炸药,只有在强力快速冲击下才能爆炸,安全系数高。

引爆的时候,炮井上方的石子、土块可能会被抛到空中,再被重力吸引,撒落到地面一大片。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员要保持安全距离,带安全帽,警戒旗,警戒哨。现场安全管理非常严格。每个炮井都不可避免的对农田造成破坏。当然,这是需要赔偿的。这项工作由工农组负责。

随着炮点向前推进,收放线也在同步进行着。前进方向的顶端是放线班在工作。他们必须保证当天的生产计划所需的全部备用线。放线班人员把电缆、采集站、检波器按照接收点位布设连接好,每一个接收点要连接好几十个检波器,或者串联,或者并联。顾名思义,检波器就是检测地震波的器具。非常灵敏。它能把影响到它本身的所有震动转化为电信号。这些震动包括车辆的行驶、发动机的声音、人或动物的行走,震源车和炸药爆炸产生的地震波。它甚至连最微弱的风带来的震动和高压电线产生的电场都能检测到。检波器是要深埋的,最少20厘米。最大限度地抵抗外界声波的不利影响。当然,除了震源车和炸药产生的地震波是“有效信号”,其它所有的都是无效的,学术上叫做“无效信号”或“环境噪音”。

收线班在炮点的后方。他们负责收起放线班布设的所有设备。他们的工作是完全按照仪器的指令进行的。仪器让他们收到哪个物理点,他们绝对不敢多前进一步。

查线工负责保障摆设在地面所有电缆、采集站、检波器这些采集设备的工作正常和整个排列的通畅。每放一炮,需要连接在一起的一定数量的采集设备同时正常工作,简称“排列”。这个排列经常有十几公里长。所有这些排列上的采集设备是靠无数大小形状不一的插头连接在一起的。采集站内更是有非常复杂的电子电路。因此,出现故障是不可避免的。查线工一会儿被叫到这儿,一会儿被叫到那儿,检波器有开路的,短路的,电阻大或小的,造成电缆故障的原因集中在传输问题上,采集站已经用了十几年,老化现象比较严重,故障率也不低。最常见的还是检波器故障,有被车压坏的,有被牛羊咬断的,也有被水浸泡的。

野外的施工环境是复杂的,工作是紧张忙碌的。

所有这些野外工序和班组之间的通讯都是靠无线电台完成的。主要用的是美国的Motorola调频电台,分车载机和手持机两种。车载机的功率在30瓦到50瓦之间,手持机的功率是8瓦。两种电台混合使用,能够覆盖方圆30公里的无线通讯。这种电台很稳定,耐用,质量过硬。但缺点是中间不能有小山、密林等障碍物,否则距离再近也无法联络。

仪器是最忙的。电台里,操作员需要说的话最多。他确实需要指挥调动除了测量组和钻井组之外的所有班组。有时候还要代替队领导向各班组传达一些指示,帮某些班组向队领导请示汇报一些工作,帮班组或个人之间转告一些信息。看来,当仪器操作员必须先练就一副好嗓子。当然,这不是为了唱歌,而是为了喊电台。

旭学得很快。他洋溢着刚刚参加工作的热情和积极性。给震源带点时无论多热,风多大,他都要在地面上,走在震源车的最前面去为头车找准确的停车位置。头上戴个帽子,手里举个小红旗,有时还牵着一根绳子,像交警那样一板一眼,绝不马虎。跟着放线时,他会拿一把尺子仔细检查每一个检波器之间的距离到底够不够,检波器埋的深度到底达不达到标准。跟着钻井组的时候,他会用小线坠挨个检查每个炮井的深度。他的认真态度有时候让队长也哭笑不得。

每天走的路很多。要喝很多水。饿得很快。往往在送饭的车辆还没有影子的时候,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队上的习惯午饭送包子,晚饭送炒菜。包子有时是萝卜馅,有时是牛肉馅,有时是白菜粉条馅。他还是改不了在家的习惯,最爱吃白菜粉条的。包子往往是他要的最多,最少五个!送饭的是一位慈善的大姐,尽管旭要的数量让她很惊讶,她还总是给他多加上两个。可是七个怎么吃得完呢?剩下的晚上吃。可是要保管好,天太热,被太阳直晒的话,半天就馊了。

因为他是新人,他对每一个人都表达自己的尊重。年龄大得多的,就管人家叫“师傅”。大一点的就叫“哥”。女工就要改称“姐”什么的了。当然,每个称呼前面都要加上对方的姓。

学问之道,求其认真;处世之道,求其友善!

有遇到不出工的时候,他也会到其他实习生的工作间坐坐,因为他也需要了解一些解释组等班组的工作。解释组主要是搞室内工作的。他们负责在每天早晨出工前下达“生产任务书”给各个班组,每天收工后仪器带回来的资料会上交到他们这里,由他们进行整理、归档和处理。在旭和思来这里之前,早就有两位同届的女生来这里实习了。她们早来一个多月,而且还是一处子弟,对小队的情况比旭熟悉得多。她们对旭也很友好。但毕竟是女孩子,交流并不多,有时也会给旭一些饼干等零食分享,让他带到工地,以备不时之需。看来她们是了解野外工作的辛苦的。令旭惊讶的是,参加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她们竟然都已经开始恋爱,“名花有主”了。更意想不到的是,听说一位同时分到一处的女同学都已经结婚!也太快了吧?真是不敢想象。

仪器组长给了旭一些全英文的学习资料。是他们所用的仪器的手册。仪器型号是SN368,法国进口。这种仪器旭在物探学校就学过了。但学的主要是电路,基本没有涉及到操作。更没有英文原版的资料可看。要看懂这本手册是非常艰难的,原因并不在于他的英文水平太低,而是编写手册用的全部都是科技方面的英语。这和学校里学习的通用英语和口语是完全不同的。很多单词都是引申义。像检波器可以叫“Sensor”,本意是“传感器”,这里特指。也有直接称为“Geophone”的时候。电阻叫“Resistance”,本意是“反抗,抵制”,用在电路中就叫“阻抗,电阻”……。没办法,他去县城买了一本《科技英语词典》,有它协助,手册学得就容易多了。

电脑主流配置是486。还远远没有普及,很多的工作都靠手工。一个小队最多配备一两台。只配在解释组和现场处理。但只有专业人员才能用,别人连碰一下都不行。整个小队只有一台笨重的针式打印机,爱普生的,LQ-1600K。没有几个人会用。最多用中文Dos加WPS或者原版Dos6.22自带的“Edit”程序打印一点非常简单的文字。

小折射收回来的资料也需要到解释组处理。他们用尺子比着读出波形的起跳时间,然后用圆规在另一张纸上划出交点,再把交点连起来,这样就能推算出折射波形的速度和折射层的厚度,真是神奇。

小折射组是单独工作的。他们用的小折射仪非常轻便,只有十几斤重,体积还不如一个密码箱大。电缆是自己用炮线手工编出来的,俗称“大辫子”。这种电缆两百多米长,每隔一定的距离接上一个检波器,相邻检波器之间的距离并不固定,具体数据由解释组根据实际需求提供。电缆的一端焊上插头接到小折射仪上。小折射放炮并不打炮井,炸药就放在地面上,由小折射操作员控制引爆。同时,小折射仪开始接收震动。最后存到软盘上,同时打印出带波形的纸。

测量组的工作也是相对独立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后续的班组提供准确的接收点和激发点的物理点位,名为“桩号”。绝对误差半径不能超过10厘米。每个物理点位都在中心位置堆起不低于20厘米高的小土丘。接收点用蓝色小旗标志,是检波器摆放的中心位置。激发点用红色小旗,是爆炸点的中心位置。旗杆是用细铁丝做成的,长度也不超过20厘米,插在小土丘的正中间。旗杆底部插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上桩号位置,用米桩号和自然数桩号同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