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的龙少聪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他早已应该忘却的残酷现实终于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离去。他宁愿自己没有见过鬼道这个人。
“刚才的话多有冒犯,请多原谅。没想到,和我朝夕相处这么久的龙少聪,居然还是个女儿身!”
“你胡说!”
发狂的龙少聪飞起一脚,将火堆之中带着火苗的几只木柴踢飞出去,直奔对面的鬼道。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袭击,鬼道并没显现出太多讶异,只是左右虚晃两下便轻松躲开了。
“我杀了你!”
不肯罢休的龙少聪纵身跃上鬼道的身体,一个翻滚便将对方压在了底下,一双纤细如玉的嫩手随即夹持在鬼道的脖颈之上,剔透的指甲抠入皮下,引出丝丝血迹。如今的他,是真的发狠了。
“你杀了我也没用,你是女人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究竟何人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居然还要还要吞噬死人血肉才能续命……”
泪眼婆娑的龙少聪再也坚持不住,偏腿下来,抱头便是一通大哭。鬼道从未听到过,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发声哭泣,即便失去至亲的痛苦,也不及其中十分之一。
“都怪那个超然真人,若不是他说我龙家男丁衰败,我也不会被逼着舍掉女人之身,身为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痛哭的龙少聪将头上的束冠一把扯了下来,秀发披散下来,竟是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就连地上的鬼道也不禁脸色绯红一片。
“我本是龙家年轻一代的唯一女丁,名叫龙若兰。原本,我们飞龙堡内相安无事,处处祥和安宁。直到那天,那个挨千刀的来到堡内,居然和我爹爹进献谗言,说什么龙家男丁气数已尽,需要女人填补空缺。起初,我爹还不相信。但没过多久,飞龙堡遭遇了空前的危机。”
“什么危机?居然可以令力压群雄的飞龙堡如此忌惮”鬼道好奇道。
“就在超然真人走后的第三天,不知从哪来了十名高人,居然连挫我家数名好手,其中包括我的几名哥哥,还有两位叔父。若不是下人阻拦,恐怕我爹也要……”说到这,龙少聪双眼一红,泪水再次不听使唤地淌下来。
“除了我三哥还有二叔之外,参加那场战斗的所有龙家人都在事后不治身亡。一时间,堡内上上下下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我爹更是一病不起,差点随他们去了。以防外敌趁虚而入,飞龙堡便将消息封锁。所以直到事发三年之后的现在,还无人知晓这件事情。而你,是第一个。”
龙少聪抬起玉指,指向一脸无辜的鬼道,面色也在此刻变得莫名肃穆。
“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鬼道试探地问道。
“哼,如果要杀你,我早就杀了,何必要等到现在。”龙少聪没好气地愤愤说道。
“那之后,超然真人再次出现,这回,我爹彻底相信了。还未痊愈的爹爹向真人寻求解围之法,那人竟道出了一个借人转运的法子。需在年轻一代之中选出一个女性,然后将其体内的阴气抽离,使其神魂成为一个假阳状态,进而成为一个男性之人。而我,便成了那个可怜的牺牲品。”
龙少聪轻叹了一声,似是在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感到惋惜,又像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残忍而感到绝望。不到十八芳龄的她,脸上浮现出老熟的沉稳,竟是连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也自叹不知。
“剥离了阴气,我的身体阴阳失调,只得借助外力维持。所以,我才会逼不得已吞食那人极阴之人。但你放心,我从未打过你和你义父的主意。我不过是想借由你们二人的力量,暂时为我飞龙堡增加一些战力,也不至于危机关头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托那鬼道士的福,从那之后飞龙堡一直相安无事,就算原先的对头也不再寻衅滋事。就这样,我活到了现在。”
就在说话之际,龙少聪竟做出了一系列惊人的举措。只见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将其片片除去。未过多久,赤条条的她便展现在鬼道的面前,一览无余。而鬼道,已是面红耳赤,丹田之中的一丝邪气不由得跳动起来,使他颇为羞愧。
“你这是干什么?”鬼道颤颤巍巍道。
“我是为了向你证明,我龙若兰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绝不是什么龙少聪。你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你决不能向别人提起。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破庙之外的大雨依然未停,夜幕降临,二人以背相对,和衣而睡。事实上,他们之中谁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人寝食难安。尤其是龙若兰,更是寻死的心都有。
“咳咳,你睡了吗?”最终,还是龙若兰打破了寂静,开口小声问道。
“没……没,你也没睡啊!”因为背对着龙若兰,所以他并不知道对方此时的表情,心态。一个妙龄女子,竟会向自己展露最为宝贵的贞洁。他不敢相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寓意。
“白天的事情你不用在意,如果不习惯的话,你大可以明早走人。我绝不拦你。”龙若兰道。
“真的?”鬼道反问道。
“嗯……真的!”
庙内再次陷入沉寂,不一会平缓的呼吸,微微的鼾声悄悄响起,奔波一天的二人早已没了精神,相继睡去了。
第二天,龙若兰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翻身发现,本来睡在自己对面的鬼道已经不见踪影。没有一丝征兆,没有一丝讯息,他走的如此决绝,如此干脆,使得本来抱有一线希望的她,彻底陷入了痛苦之中。
“混蛋,混蛋,无情无义的家伙,我都这样了,你居然拍拍屁股走了,你这挨千刀的,我龙若兰和你不共戴天!”
龙若兰沉浸在谩骂与悲痛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抱着一堆食物归来的鬼道。一大清早,他便出去寻找吃的,虽然没有干粮充饥,但有些野果作为早点还是不错的。
听到龙若兰因为找不到自己发狂的声音,他是又喜又悲。喜是因为,对方竟是如此在意自己。悲是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离开竟会对对方造成如此沉痛的打击。
“喂,你在嚎什么,我出去找食物的工夫,你就想翻天啊!”
为了给对方保留一些颜面,鬼道只得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装的只听见谩骂的片段,没有听见谩骂的原因。
见到失而复得的鬼道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哭相的龙若兰面容僵硬,竟不知该收放放。从那鼻孔之中流出的鼻涕顺着人中淌了下来,差点滴入嘴巴之中,可怜兮兮的模样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你管,要你管,本小姐就是喜欢哭。”
说罢,龙若兰扯过衣袖在自己脸上胡乱摸了一把,鼻涕眼泪混作一团,黏黏糊糊沾在衣衫之上,闪着晶莹的亮光。
雨过天晴,二人再次踏上旅程。龙若兰依旧穿着那件男子的衣衫,而鬼道也如往常一样,一路上与他说说笑笑,好似亲兄弟一样。一切,都回到了昨天之前。
连日的奔波,鬼道与龙若兰终于来到了飞龙堡跟前最近的一座城池,潜龙城。此处乃是能人贤士、归隐藏身之地,各方霸主纷纷来此寻找自己的千里马。其间,也出了不少惊世骇俗的显赫人物,飞龙堡的惊龙使便是出自此处。
眼见到了家门,龙若兰也变得自在了许多。来往的路人有些认出她的,便恭敬地上前行礼。而她也不摆架子,大大方方地与他们交谈起来,从容的模样,颇有贤明君主的风范。
“没想到你在这里的威望这么高,看来我是小瞧你的能耐了。”鬼道微笑道。
“哼,好戏还在后面呢,走着!”
说罢,龙若兰迈着轻盈地步法,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而看着如同骄傲公鸡一般的对方,鬼道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