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静默,焦灼了心情,沉闷了气氛,无语了故人!
“……其实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大,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不知是为了安慰她,想要减轻她心里的罪恶感,还是他自已想要倾诉,不等她答话,他又主动接下去,
“真的,最主要的是我自已的感受,你无法想象,每天都在一种不信任的怀疑目光下生活的苦痛!那天你走后,小灵象变了一个人,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她都用那种让我想要发疯的目光看我,她还跟着我,我去哪,她去哪,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细细推敲,然后还一再地问我,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呐,这段时间,本来事情就多得让人生烦,她还这样对我,这日子,真的是到头了!所以我跟她说,离婚!不是我变心,是她的不信任,正在将我推出门去!……”
混乱的诉说,杂夹着不太清晰的心声,安然静静中仔细听着,看他双手抱住头,一付不胜厌烦的连连叹息着,而她心里却升出一点庆幸,如果事情真的只是因为这样,那他的婚姻并不是无药可救的,只不过是存了一段误会而已,如果能够解开这个误会,那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只是这个误会,她能为他解开吗?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很清晰地问着他。
抬头,他飘忽的眼神看向她,忽然反问出一句,“你想为我做什么?”
看着他,摇摇头,她目光坚定中再吐出清晰的两个字,“远—离!”
明显的失望显在他脸上,怔怔地看着她,他张张嘴,却没有再说出话!
飘散着幽幽花香的清凉空气,在乐音的飘渺里,忽然变成一种压抑,又是一曲情意绵绵,《今宵多珍重》,带着淡淡的离愁,在轻柔中诉出人生中的不能完满!
无心之下,她还能为他做什么?除了远离,只有远离!一切因她而起,那么她消失后,一切自然会雨过天晴,如果现实真的是如他所言地那么简单,那么转变之后,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也许,是我弄错了……”在她默默的思想里,听到他近乎自语的喃喃,带着失落和迷茫,“真的搞不懂,日子怎么会弄成这样,十多年的相处,忙忙碌碌,到底什么才是婚姻的真谛?两个人要怎样才能白头到老?”
象自语,又象是在问她,心头滑过一丝伤感,她怜惜的目光久久地看着他,就象看到一个溺水之人,正在向她伸出呼救的手臂,可是,她却不想,也不能去救他,人须自救而后天救之,她不能在此时,再让他生出任何确切的多余想法!
而他的问在幽幽间落到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朝夕相处携手多年的两个人,忽然间要背道而驰,是缘?是劫?恋爱时曾视为生命的对方,在经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多重洗礼之后,激情退却,一切最初的美好归于琐碎的平淡,时光催人老,岁月最无情,该如何面对曾经的心动,在岁月流逝里悄无声息的改变?不再明媚的眼眸,不再光滑的肌肤,不再诱人的红唇……
青春,总是有限;而风月,从来无边;举目四望,青春之后,更多青春;美丽之外,更多美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青春可以与时间相抗,也没有谁的美丽,可以与天下之美相争!
都只是一个渺小的过程,谁都要经历失去的困扰和痛苦,如果当一切不再拥有时,那两双相握的手,还能在人世间浮光魅影的穿行中,仍然相握着不肯松开,那是否就应该叫做,牵手一生?
“相看两不厌!”脑子里忽然跳出一句古典,让她轻念出声,她为自已突然兴起的想法奇怪着,看到对面的欧阳在听到这一句时,脸上也显出一种奇怪表情。
“相看两不厌!”重复了她的话,他仿佛嚼着青橄榄般地回味着!
“安然,你好残忍!”片刻,又忽然听到他轻轻一句,很意外地看向他,他却没有看她,只是低头而言。
无语!如果这种残忍能让彼此得到长久的安宁,不再被无端的痛苦侵扰,那也值得她去刻意地做一次坏人!长痛不如短痛,痛过这一次,也许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因为心会牢记,而牢记,是为了不再重复!
默默看着他沉在苦痛的最底层,有一点不忍,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很果断地想着。
“这房子很好,这花也很美,是同一个人的吗?”虽痛苦难抑,欧阳却仍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一份安定?
“一个……长辈!”她在迟疑中说出这个词汇,感觉还是挺恰当的!
“长辈?”他看向她,眼神里闪动着一丝怀疑,目光从她脸上滑向那束灿烂的醒目,嘴角掀起一点自嘲的笑,是不想对他实说吧,真要是长辈,怎会送来这么一大束红玫瑰?
看着他,安然心里只有苦笑,又一个误会带着诱人的香味落到他心里了,那付难过却又强要掩饰的表情,是一目了然的清楚,有一点恼怒,为他的不信任,又有一点同情,他竟这么在乎她!而她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要不要对他说清楚一切!可是说清之后,他又会怎么想呢?或者不说更好,就让他这么去认为吧!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文艺气息,现实生活中的人情世故,对他而言是一种负累,他甚至自已也并不清楚这一点,因为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愿意永远为他无偿付出的女人——灵姐!
她在不动声色中为他打理着一切,虽然琴行开办伊始,安然并不在场,但发展至现在,从听说到的再到她自已亲眼见到的,所有琴行经历过的一切改变和转变,她都是其中坚守得最为辛苦的一个,用一种近乎庸俗的执着,全力以赴着他的梦想,只因为太过于纯朴,而纯朴又总是不善于言辞的,所以无人注意到她,甚到看不到她,她隐身在欧阳的万丈光芒之后,平淡的让人总是忽视,她身上所具有的那一种无畏的冲劲,不仅仅在支撑着她自已,也是欧阳在浑然不觉中,一直依附着的灵魂之所在,只是他同样的,也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虽然对灵姐有着不可消磨的厌恶,可她又忍不住替灵姐惋惜,灵姐对欧阳的那份尽心尽力,是已然达到忘我的境界的,换了自已,是绝对做不到的!而欧阳在无觉中对灵姐的那份依赖,也是安然永远都不想要的!
深深地为欧阳叹息着,最适合他的人其实就在他的身边,可是,当局者迷,他几时才能清醒地看到呢?艺术上的共同追求,并不代表生活上也能步伐一致,从无理家经验的安然,和只知投身事业的欧阳,怎么可能?盲目只会带来悲剧!真实的生活,会慢慢消磨掉各自对对方的仰慕,回归成大众化的平凡之后,他们会怀揣着各自的失望,要么结束,要么继续忍耐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