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就像上足发条的钟摆,整天忙个不停。周末,她接到秋红打来的电话:“肖雪,毕业以后这么久,咱们都忙于各自工作,也没空见面聊聊天,我都想死你了!”
肖雪说:“我也怪想你们的!这样吧,趁五一休假,咱们几个姐妹小聚一下。”
秋红说:“好呀,我把陆露她们几个都喊上,咱们去太子河逛逛呀?”
肖雪说:“好的,我好久都没有去太子河了。”
肖雪一大早就来到约定的地点等着,张佳琪、李秋红、刘新月和陆露几位老同学比她来得更早!她们躲在假山石后面趁肖雪不备突然冲出来,把她吓一跳!欢声笑语中,她们重走当年写生过的地方,只见路边的青草刚刚发芽、杨柳才要吐绿、河水清清水流湍急,风景依旧!
“这波光磷磷的太子河水,还像当年我们在这里写生时一样的清澈!”
“河滩上的老黄牛和小白羊呢?它们怎么不见了?”
“秋红你傻呀?你以为这些年它们会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等着咱们吗?”
“你才傻呢!没看见它们在杨树林那边溜哒呢么!”
“啊呀,好可爱的小白羊啊!”
看着这些熟悉的景物一切如旧,肖雪高兴得像小孩儿似的,找到一块扁平的小石子使劲儿投到河面上,小石子在河面上跳跃着激起一串浪花,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扩散开来,肖雪“咯咯”的笑了。
秋红说:“毕业这么久了,大家都在忙,也没有功夫小聚一下。”
刘新月说:“是呀,尤其肖雪和佳琪本来厂子就不在市内,她俩还总被派去出差呀、培训什么的,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
肖雪说:“我们这会儿不是站你面前了么?看吧、看吧、随便看!”
秋红说:“肖雪,咱们这几个好朋友,陆露在陶瓷花纸厂从描稿室也调去搞设计了,刘新月在床单厂干的也不错,你和佳琪在印染厂做设计,只有我最没出息还在印刷厂描稿。”
佳琪说:“我和肖雪刚入厂时不也在车间里描搞么?我看这份工作也不错呀,你知道我们做设计的多浪费脑细胞啊?”
肖雪说:“你以为咱们设计室的工作好干哪?画完了的图案得等评选之后才能确定哪张投产,咱们没有决定权呀。”
佳琪说:“你描完稿就可以休息了,咱们身子坐在办公室,脑子可不能得闲呢。”
刘新月说:“我在床单厂做设计,跟肖雪她们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厂专门生产床单布,大多是织纹设计,而她们印染厂的产品用途更多一些罢了。”
陆露说:“我画的图案是印在盘子、碟子、碗上的,我的工作比你们描稿还要更精细一些呢。”
肖雪说:“你们别不知足啦!咱们职高毕业生,能在工作中用上所学的美术专业就不错了。”
刘新月说:“新教学楼盖起来了,咱们一天也没呆过,真郁闷!”
肖雪问到:“你们回过学校啦?”
秋红说:“没有,听说学校现在可正规了,扩招了好几个专业,有近千名学生呢。”
陆露说:“你们听说没?据说咱们学校改名叫A市第一职业中专了。”
肖雪说:“是么?升级啦?”
佳琪说:“就咱们这些第一界学生最吃亏,是咱学校的实验品。”
肖雪说:“要是换个角度说,咱们第一界学生还是学校的元老呢!没准儿将来那个同学出息了,回学校当个校长什么的也说不定。”
秋红说:“你们觉得于春雷大学毕业以后,能不能回母校任教啊?”
肖雪说:“他呀,我看不太可能!我觉得他毕业之后应该是继续考研,才附合他的性格。”
佳琪意味深长的说:“肖雪,你咋能猜出来他想考研呢?”
肖雪不假思索的说:“我了解他呀。”
佳琪更加神叨的问:“早没发现你对他这么了解呀?难不成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肖雪大方的笑笑:“我不仅了解他的现在和将来,还了解他的过去呢,以前咱两家是邻居,从记事起我俩就在一块玩儿啦。”
秋红惊讶到:“啊?早咋没听你说过这些呀?难怪你叫他春雷哥呢,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
佳琪说:“哎——肖雪,他家在市内你家在郊区,你们两家是怎么做的邻居呀?”
肖雪说:“我们从前是邻居,后来他家搬走啦!然后我们又在职高遇见了。怎么样?我说得够全面了吧?”
佳琪阴阳怪气的说:“你俩挺有缘份哪。”
肖雪说:“是呀,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我们这些同学能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一起在职高学习画画,当然是有缘份啦!”
佳琪岔开话题:“听说财会班杨旭和咱厂的李静好上了。”
肖雪说:“这事我咋不知道呢?难怪李静叫你小灵通,你的消息真灵通!这么大的事儿,李静这家伙也不亲口向我汇报一声。”
佳琪说:“我也是才听缝纫班的李玲说的。”
肖雪问:“李玲咋知道呢?”
佳琪说:“她暗恋杨旭呀,还没等她表白呢,却发现原来人家已经另有所爱,你们看这就叫做有缘无份!”
肖雪说:“我记得在哪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段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可是那个男孩却另有所爱,并且和他所爱的人结了婚。女孩非常伤心,就随便嫁了人,这是个古老的故事,但却常说常新,如果被谁遇上了,那一定会伤透她的心。”
佳琪说:“不知道下一个伤心人会是谁呢?但愿我不要这么倒霉!”
肖雪说:“首先,你得有缘份遇到那个让你伤心的人。”
刘新月说:“好啦,你俩哇啦哇啦说半天,那个李静咱们又不认识,能换个话题不?”
肖雪说:“换话题干啥呀?我正想跟你们讲李静那些好玩的事儿呢!”
秋红说:“少啰嗦,快讲!”
肖雪忍不住先是呵呵笑起来。
佳琪说:“李静是咱们厂印花车间打小样的,长得非常漂亮个头能有一米七,肖雪你笑完了接着讲。”
肖雪忍住笑说:“她不光五官长得漂亮,皮肤还特别白,就像白人那么白。外表看上去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其实性格像男孩似的大大咧咧的,当年还是她们三中校队的体育健将呢!有一回轻纺局开运动会,她代表咱厂跑四百米,等发令枪一响只见跑道上闪过一道白光——那是她雪白的大长腿在赛场上飞!那场面。。。男职工都疯狂了,全体起立给她喊加油!”
佳琪笑得岔了气儿:“哪儿是喊哪?那叫嚎!”
肖雪接着说到:“所以李静每天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就怕别人看见她的大长腿!不管夏天多热,她都坚决不穿裙子。”
秋红呵呵笑着说:“这个李静真有意思。”
肖雪忍住笑继续讲:“去年蜡八那天,下班时天已经擦黑了,那天特别冷!李静把她二哥退伍带回来的军大衣给穿来了,还戴了一顶狗皮帽子,脚上蹬一双厚厚的棉靰啦鞋,脸上捂着大口罩,她晃晃荡荡的故意装成男的,左手搭肩膀上搂着我,甩开大步浪儿浪儿的往厂子大门那儿走,这时候技术科石永刚从后面跟上来,扭着脖子盯着她的脸看了老半天才认出来是李静!”
佳琪笑道:“你们不知道哇,小石那眼神儿凶巴巴的能杀人,就跟发现了敌人似的!”
肖雪说:“李静把大口罩往下一拉,故意搬过我的脸亲一下,然后说:‘你瞅啥呀?羡慕吧?雪儿愿意让我搂!’小石说:‘你一个小丫头穿什么男装啊?真难看!’李静一字一顿的挤出几个字:‘我乐意’!”
刘新月说:“这个李静可真逗!哪天你把她约出来,让咱们认识一下。”
佳琪说:“她哪有空跟咱们玩啊?人家有空不得跟杨旭约会去呀?”
肖雪说:“杨旭这小子眼睛可真毒!把咱们的厂花都给追到手了,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车间工人都想凑他呢!”
佳琪说:“听说李静的家长不同意呢。”
肖雪说:“她的家长管得太宽了吧?杨旭虽然个头矮点,人品还不错呀。”
佳琪说:“你自己还没有着落呢,反倒操心起别人的婚事来了。”
刘新月说:“天色不早了,咱们玩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改天有空咱们再聚吧,回去晚了我老妈该着急了。”听罢此言,众人分手道别。
肖雪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吃饭时妈妈说:“君子结婚时雪儿正巧去四川参加展销会,也没赶上她的婚礼,这孩子原本想让你给她送亲呢。”
肖雪说:“乡下女孩结婚太早了,我比她大一岁都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
母亲说:“你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也该处对象了。”
肖雪低头不语,父亲低声说道:“我看春雷那孩子不错。”
肖雪放下碗筷噘起嘴嚷到:“这还让人吃饭不?”
弟弟冬子笑道:“姐,咋一提春雷哥,你就不乐意啊?小时候你俩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肖雪瞪他一眼:“没你事,吃饭!”
夜里,肖雪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合上双眼就想起这样的画面——泥泞的土路上,男孩脚上穿双凉鞋在前面走,回头对她说:“雪儿,你踩着我的脚印儿走,小心一点儿不要陷到泥里去!”土路旁,被一夜风雨摇落的槐树花被他踩进泥里,那串混着泥土和花瓣的小脚印儿,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她又想起那张写满祝福的粉红色信纸,自己把它折成精巧的心型给他寄去,居然都没有收到回信!“春雷只把我当成妹妹!”一串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滴下,肖雪在心里难过的自嘲到:“佳琪嘲讽得对,或许下一个伤心人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