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茶馆里很热闹。
老关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吃饭,老郭走进来,坐在老关身后,要了一碗馄饨。两个人挨得很近。
老郭低声道:“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个都没任何问题。”
“不应该呀!如果叛徒在他们中间,一定要跟鬼子联络的呀!”
“其他人没可能吗?”
“张勇最早回来,他没有叛变的时间……我还有老刘和小周根本没有进入那个区域就撤离了……老范牺牲了,唯一有可能被捕叛变的,只有他们三个。”
“那个包子和大钢呢?”
“他们当天就出现了,更不可能!”
“我的意见,为了安全,出城计划继续,但不通知这三位同志,你看可以吗?”
“不通知他们就安全了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
“如果叛徒真在他们中间,那我和张勇就已经暴露了,一定会有鬼子监视我们,就算不通知他们,只要出城计划启动,孩子还是会被抓的。”
“那怎么办?”
“我想,还是通知他们,更好一些。”
老郭先是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庞曼曼改了装扮,从居酒屋后门经过,隔了一会儿,又走回来,敲地下秘室的门。
门很快打开,包子往外看了一眼。
曼曼急迫地说:“放心吧,没人。”
包子微笑着,让曼曼进去,把门关上。
曼曼饶有兴味地参观这个密室,惊叹不已,尤尤跑过来,兴奋的扑到曼曼怀里:“曼曼姐姐!”
“尤尤!乖尤尤,姐姐几天没见你,小脸儿都瘦了!”
“嗯!都吃不着好吃的!”
大牛在尤尤身后撅嘴道:“昨天还撑得跟小猪似的,好意思说……”
尤尤回头嘟嘴道:“我才没有那!”
大牛对尤尤做鬼脸,两个孩子眼看又要打架,曼曼顺势拿出一袋糖果来:“尤尤、大牛,你们看这是什么?”
两个小孩儿一下子兴奋了,尤尤抢过来,大牛也抢,两个孩子跑开闹哄哄的抢糖去了。
“莺姐不在吗?”曼曼问包子。
“昨晚上走的,到现在也没回来!……你哥怎么说?”
“他说他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没有!”
“没有?真没有?……你哥真问了是吗?”
“他是这么说的,还说自己冒了天大的风险!”
“哦……”
“你最希望的答案是有,对吗?”
“当时我肯定没有听错,可现在谁都跟我说没有叛徒,我想不通呀!”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鬼子在说那句话之前,已经发现你们了,他们就故意说抓住了一个人,让你们胡乱猜疑呢?”
“反间计?”
“鬼子也看三国,他们应该也会的。”
“嗯!你这么说,就有些道理了!”
“我觉得张勇那句话没说错……共产党同志,不可能那么快就叛变的!你要对他们有信心!”
“那你说……我应该今天就把两个孩子都送过去,让他们一起出城,对吗?”
“包子,你想的只有孩子,你自己呢?你想过没有?……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我哥说黑木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包自强!……这样的环境之下,你还能藏多久?你难道不该跟他们一起出城,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吗?”
“是呀!我都忘了,我也该走了……”
“我去联系车,你赶紧组织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包子回到和静居酒屋密室。他和大钢迅速穿戴整齐,并抓紧给大牛和尤尤打扮,两个孩子穿上华丽的衣服,很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黄莺此时进来,包子看见她高兴道:“莺姐你可回来了!”
“要走?”
“是!送去雷霆小组,我跟他们一起走!今晚上就能出城。”
“哦,那就好,走吧!今天走了就最好了!”
“莺姐,你真没事儿吗?”
“我好着那!你们快走吧,安全了之后想法子给我报个平安!”
尤尤走过去,一把抱住黄莺,流着泪,依依不舍,真心不舍得黄莺走。
黄莺也紧紧地抱住尤尤,大牛也蹭过来,拉住黄莺的手说:“黄莺阿姨,谢谢你救我们!”
大钢也跟过来:“黄莺姐,我李大钢前几天不明事理,你别怪我,谢谢了!”
黄莺冲大家点头,努力忍住泪水。
“莺姐,你永远是我姐!”
黄莺把包子拉过来,用力抱了一下,随即推开:“走吧!一路顺风!”
黄莺说完,转身干脆的离开,几个人倒有些发愣。
看见黄莺走了,曼曼这时候从门口探头进来道:“包子,我看见莺姐了,她怎么话都不说救走了?”
“她……心情不好吧!……车到了吗?”
“在后面,准备好就出发吧……”
和平里36号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地,老关站在窗边,躲在窗帘后用望远镜观察外面。这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张勇走进来道:“都通知到了”。
老关点点头。
“老关,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跟他们三个说的时间一样,可地点完全不一样?”
“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张勇走到窗边,拿望远镜看着外头。
突然电话响了,老关赶紧接电话,面色越来越沉重:“嗯!嗯……嗯,知道了!……就按原计划执行吧!”
电话放下,张勇一脸关切的看着老关。
“已经明确了,叛徒就是王立川!”
张勇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跟他们三个说了三个不同的集合点……不管哪个是叛徒,那个集合点一定会被鬼子包围的!”
“我最没想到的就是老王,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
张勇叹气道:“我们怎么办?还出城吗?”
“包子和孩子到了没有?”
“没!昨天就没给我确定的答复,也不肯告诉我他藏在哪儿,估计今天不一定来了!”
“他不来最好,以后再找他,我们先不出城!”
“不出?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那是给叛徒听的计划,今天鬼子一定会封锁全城,我们没机会出去!……”
“明白了!……那我们呢?老王叛变,这个地方一定也已经暴露了!”
“我知道!一会儿我们分头撤离,鬼子还不确定我们走不走,所以一定不会急着下手……我们想办法把尾巴都甩掉,然后去帽儿巷71号刘福长那儿集合。”
“孩子们都在那儿?”
“对!清除叛徒,我们重整旗鼓,三天后出城!”
张勇兴奋的点了点头。
曼曼开了一辆其他牌子的车,包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色沉重。
后座上大牛和尤尤打打闹闹,大钢一直让他们小点儿声。
前面不远就是和平里了,包子突然喊着让曼曼掉头。
“啊?不就在前边吗?”
“我让你调头!”
曼曼看包子一眼,没再多言,调转方向盘,车转了一圈,向回开。
大钢也奇怪道:“包子,什么意思?”
包子一直紧锁眉头,又开了一段,包子指着路边让曼曼把车停下。
车停稳后,所有人都看着包子。包子叹了口气,“曼曼,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叛变,跟时间有关系吗?”
“这……我怎么知道?”
包子苦笑道:“曼曼,麻烦你往回开,把他们再送回黄莺的酒馆!……大钢,你负责保护孩子,一刻也别离开!”
话音间,包子开车门出去。
曼曼和大钢一起大叫道:“你到底要干嘛?”
包自强探头进来:“相信我这一次,不找出叛徒,我不能把孩子送过去!”
说完,包子关上车门,快步离开,向和平里方向一路狂奔去……
与此同时,老关和张勇正一前一后从门口出来。
两人各自点了支烟,然后很快对视,点了下头,分头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包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张勇,太君让你撤退!”
只是转瞬之间,张勇一愣,他竟然下意识的卧倒,然后漂亮的一个翻滚,在路边找到掩体,躲起来。
老关愕然的愣在那儿,看着路边躲起来的张勇。
张勇此时已经缓过神儿来,他缓慢的转头,看老关神情,满满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