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的大院里,乌烟瘴气,一片混乱。院子里横陈着两具日本人的尸体,死相很难看。
山田大佐背着手站在那两具尸体面前,一脸愠色。黑木和小林则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活脱脱一对黑白双煞。
小林低声对黒木说:“黑木君,这两位皇军士兵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他们是偶然闯入的,不在计划之内,只是误伤!”
“哼!你的计划还是不够严密嘛!”
山田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耳语,瞪了小林一眼,低声呵道:“小林君……”
小林识趣地赶紧躬身点头致歉。
黑木努力控制住怒火,一言不发。这时候村上走过来,在黑木耳边嘟囔了几句,黑木脸色骤变,抬手就给了村上一巴掌,厉声道:“八嘎!”
“怎么了?”山田疑惑地看着黒木。
黑木躬身道:“大佐对不起,出了一点意外,有一个逃脱了!”
“哦?不是鱼饵吧?”山田面露焦急之色。
“不是,是李大钢,本来要直接杀掉他了,可他被人意外救走,暂时找不到了!”
“嗯!是个坏消息……鱼饵怎样?线布好了吗?”
“鱼饵正常,一切按计划在进行,应该很快就会有收获!”
“那就好!全部精力放在这条线上吧!期待你捷报频传……”
黑木赶紧立正道:“是!谢谢大佐支持!”
“那三个孩子送来了吗?”
“送来了,在特别审查室。”
“好,你先忙,我去看看……”
山田他们一走,黑木问村上:“黑鱼呢?”
“我去找他。”
村上迅速跟一个部下耳语几声,那部下飞快地离开。不一会儿功夫,那部下带着黑鱼赶过来。
黑鱼一脸媚笑,看见黑木立马上前鞠躬,“太君,您找我?”
黑木微笑着说:“你做的很好!”
话音未落,黒木突然拔出枪来,对准黑鱼的脑门,砰的一枪,黑鱼仰面栽倒,一命呜呼。
村上被着实吓了一跳,疑惑地问:“科长,您怎么……?”
“李大钢既然没死,他就一定得死!……只有他死了,鱼饵出逃的故事才会完整。”
村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样即使李大钢再来找黑鱼,因为黑鱼已经死了,他们也很难怀疑这是个圈套!”
“只能保证一段时间的安全,他们毕竟还可以向他们中央请求调查的……所以,在最短时间内,用好鱼饵,是捕鱼行动成功的关键!”
“是!已经派最好的人手分三组定位追踪了……鱼饵一定不会再出问题!”
一次次的失手,黑木已经经不起再有闪失了,摇头道:“不够,再派一支行动队,24小时在监听组身边待命!冷军家的情况不能再重演。”
村上看着地上的死尸,惋惜地说:“明白!……只可惜这家伙了,虽然是支那人,但城府很深,机灵诡诈,很好用的一个人物呀。”
“村上,你永远不要忘记,支那人再优秀也不过是工具罢了,伟大天皇的事业,最终还是得我们这些神圣的武士亲自完成!”
“是!”
黒木的话,仿佛兴奋剂一般,村上顿觉精神为之一振。
黑木转头看着山田远去的方向,他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疑团,山田大佐为什么那么想要见到那三个孩子呢?
“科长,你担心什么吗?”
“我担心,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正背着我们在偷偷进行!
“更大的阴谋?科长,大佐应该不会对我们怎样吧?”
“我也希望不会!……算了,打起精神来,把孩子抓完再说吧。”
“哈伊!”
五月北方的天空,乱云密布,突然扬起一阵旋风,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黑木和村上赶紧往宪兵队队部里走去。
……
胡有才在包子的屋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很随便地翻来翻去,弄得包子心里直发毛。
“你找什么?”
“酒呀!找你来喝酒,没酒喝什么?”
包子给胡有才倒了杯水道:“早没酒了,你对付着喝杯水就走吧……”
“又赶我走?你得赶紧去追那漂亮小姐是吧?”
“屁!我追她?做梦吧她!”
“嘿!你小子平地一声雷,陡然富家翁呀!那么漂亮体面一个小姐主动来找你,你还拿腔拿调的?……说说吧,怎么勾搭上的?”
“人家马上结婚了,跟我没关系!”
“马上结婚的你都碰?”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你到底说不说什么事儿?不说你在这儿呆着,我走!”
“好了好了,我说,说还不行吗?……你不是让我找共产党的关系吗?找到了!”
一听到“共产党”三字,包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兴奋地问:“找到了?真的?确定是共产党吗?”
“这玩意儿还有装的?要掉脑袋的!”
包自强苦笑了一下,觉得有才的话很讽刺,自言自语的说:“这玩意儿还真有人装过!”
这时,在柜子里,小尤尤憋了一大泡尿,她捂着肚子直抽抽,可外面两人却一直在聊,还越聊越兴奋。
柜子外面,胡有才继续说道:“反正我告诉你,就是真的共产党!……人家问我找他干什么?我想起来你不是说你手里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吗?我就说了,有东西要交给他们……结果他又问,那个重要的东西,是不是鬼子正在找的?”
“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说是呀!但凡共产党看重的东西,日本人肯定也想抢走嘛!”
“你这回蒙的还真准!”
“你看,我没说错对不对?你手里就是有日本人也要找的东西!太棒了!……包子我告诉你,一举两得,好人就有好报!那个共产党跟我说了,他想把那东西要回去,为了感谢你,他要给你奖励一百二十块银元……”
“一百二十块?”
“是呀!好大一笔钱,我算过了,你船票都够买了!”
“是呀,船票都够了!拿了这笔钱就可以走了!……不过不对呀有才,我怎么感觉这事儿那么像做买卖呀?”
“什么做买卖?谁跟你做买卖了?”
“我把尤……就是那个重要东西交给他,他给我一笔钱,这不是做买卖又是干什么?”
包子差点儿说漏了嘴,好在胡有才没有发现破绽,眉飞色舞地说:“拜托!人家是主动给你的奖励……你不拿白不拿好不好?”
衣柜里,尤尤再也受不了了,尿了一裤子,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尤尤觉得又羞又难过,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包子满脑子琢磨的都是胡有才说的一百二十块那事儿,压根儿没听见尤尤的哭声,可这哭声却引起了胡有才的注意,他噌地站起来,四处听。
“包子,你屋里怎么有小孩儿哭声?”
包子一下子回过神来,惊讶地站起来,他也听见了尤尤的哭声,赶紧大声说:“哪有?不可能!”
“肯定有,我耳朵贼着那……这边,像是在这边……”胡有才继续竖着耳朵听,边说边往衣柜方向走。
眼看胡有才就要接近衣柜了,包子赶紧闪身走到衣柜前,一把把胡有才推开,急赤白脸地嚷嚷:“跟你说了没有!有才你赶紧走吧!”
“包子,你藏了个小孩儿对不对?真出息了?跟谁的私生子呀?”
包子怒喝道:“胡有才,你他妈要还是我兄弟,就他妈赶紧给我滚蛋!滚!”
“嘿!说急眼就急眼呀?……我可以走,说好的事儿你办不办呀?”
“我说了我再想想!”
“那你可赶紧,人家要的也急!你不是也急着去美国吗?别耽误了!”
“知道了!走吧!”
胡有才不再纠缠,又看了那衣柜一眼,还是转头离开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包子终于送走了胡有才,长出一口气。眼下,他还得跟柜子里那个小瘟神战斗呢!
包子一把拉开柜门,低声怒喝道:“小王八蛋!你哭什么?不要命了?你他娘的想自杀别把老子也拉上行吗?”
尤尤站在衣柜里,本来尿裤子就一肚子委屈,又被包子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包子终于注意到尤尤湿了的裤子,明白孩子一定是尿了,他叹了口气,瞬间的愤怒变成了愧疚,整个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屋门外,胡有才哪儿舍得走啊,站在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
屋里尤尤的哭声清晰可闻,胡有才笑了,低声自语道:“我说就是有个小孩儿嘛!……死包子,鬼名堂越来越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