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科长的车停在火车站外,吴志奇那辆车跟在他后面。
俩人都下了车,庞久明点起一只烟。
吴志奇上前问道:“共产党要从火车站出城吗?”
“你怎么知道共产党要出城?”
“多少听到一点儿风声。”
庞科长笑道:“你小子,不一样了!……”
“他们的行踪,大哥清楚的很啊!”
“我有我的办法!他们就坐六点去汾阳的火车走,你背后的靠山要是能帮共党一把,就使使劲儿吧。”
“你带我过来,是想让我帮他们出城?”
庞科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年纪大了,总想做点儿积德向善的事儿,就怕以后想做也没机会了……”
吴志奇微笑不语。
出站口那边,曼曼出来。
庞久明远远看见道:“曼曼这么就快出来了?”
吴志奇回身看一眼一个手下,那人会意,开车离开……
车厢门口,叶琳娜上了车,包子跟在后面,黄莺送他,道,“曼曼这么走了也好,你收收心,去那边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莺姐,你能不能去一趟保育院?”
“干嘛?”
“尤尤在那儿,今天送去的。”
“为什么?”
“她是日本孩子,真名叫宫本杏,我们不能带她走,只能送她回鬼子那边。”
“日本孩子宫本杏?怎么可能?”
“这件事儿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后悔了,能不能麻烦你去保育院把她接出来,等我以后回来,再把她领走!”
“送去多久了?”
“不到一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我去了。”
黄莺说完,转身就走。
包子突然喊住莺姐,黄莺回头,包子竟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照顾我,照顾尤尤!”
黄莺微微一笑,摆摆手,风一般地走了。
包子拎着行李,跟叶琳娜一起往车厢里面走。
一个男人跟他错身而过,包子感觉男人眼熟,可那男人很快消失在车厢连接处。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
叶琳娜观察周围的情况,小齐离他们不远,正看报纸,像不认识他们一样。
包子也四处看,低声问叶琳娜道:“我们不用跟孩子们在一块儿吗?”
“小赵和大钢在那边可以了,我们去了反倒不好解释。”
“刚才有个人,看着眼熟。”
“只是眼熟吗?像谁?”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危险。”
“你太紧张了吧?……这一路没什么问题,就算有鬼子跟踪也甩掉了!”
“可你不觉得我们太顺利了吗?”
“包子,你能不能稍微乐观一点儿?”
“你要是像我一样当惯了倒霉蛋,还乐得起来嘛?”
“……还有五分钟就开车了!鬼子要抓我们早动手了!”
“没到最后一分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好吧,那我们等!”
“等什么?”
“等开车呀!要不还等什么?”
包子苦笑,扭头看车窗外,火车已经在缓缓移动。
不远处,小齐回过头来,和叶琳娜对视,一脸兴奋激动的神情。
汽笛长鸣,站台上有工作人员在打旗语。
火车慢慢启动了。
站台角落,吴志奇惊讶的看着火车:“火车就这么走了?日本人怎么没来?”
吴志奇手下道:“电话打过了,他们应该过来呀。”
“不能让他们出城!绝对不行!”
“我们人手不够,总不能硬来呀!”
“不能硬来吗?……”
叶琳娜看着外面正在后退的风景,微笑着,“成功了!现在你可以乐观点儿了吗?”
包自强起身。
“你干嘛?”
“我去厕所,需要请假吗?”
叶琳娜皱眉,包子离开。他站在车厢门里,看着外面。车厢外很多送人的人。
包子突然注意到站台外面,曼曼手扶着栅栏,看着火车。包子激动,拼命向曼曼招手。
曼曼也看见了他,随即夸张的手势向旁边指,示意包子小心。
包子没懂,但看曼曼神色紧张,感觉到危险,他转身往车厢里看,透过狭窄的玻璃,可以看到一只手枪正顶在叶琳娜的头上……
包子同样惊讶,再想看外面的曼曼,火车已经飞驰起来,曼曼看不见了。
用手枪指住叶琳娜的是一个日本学生兵,另一个学生兵在搜叶琳娜的身上,一只小手枪被搜了出来。
斜对面,另外两个学生兵去拍小齐的肩膀。
小齐猛地起身逃跑,可惜刚跑几步,黑木在他面前出现,一拳打在小齐脸上,小齐倒地,被后面的日本学生制服。
黑木走到叶琳娜对面,让本坐在那儿的人离开,自己坐下。
“你叫叶琳娜,雷霆小组的新任组长,对吗?”
叶琳娜不说话。
“我叫黑木明浩,是你们雷霆小组的老朋友!幸会!……”
叶琳娜仍然不说话。
“跟你一起走的那个男人是包子吧?他去哪儿了?”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不是重点,包子去哪儿了?”
“他没上车,带所有孩子坐卡车出城了。”
黑木笑道:“哦?他带孩子出城?那车上的这几个孩子,又是哪儿的?”
叶琳娜恐惧道:“车上……没有孩子!”
“是吗?……”
这时候,砰砰几声枪响,从货车车厢那边传过来,叶琳娜脸色惨白。
黑木微笑道:“从你的脸色看,孩子就在那边,对吗?”
叶琳娜浑身发抖。
黑木对身边一个学生兵道:“去看看,告诉村上孩子一个都不能死!”
“哈伊!”
那学生离开,叶琳娜已经快哭了,她挪动被绑住的双手,想要反抗。
“我再问你一遍,包子去哪儿了?我很想见见他……”
叶琳娜还是无语。这时候车厢的门突然有动静,有人推门要进来。
几个学生兵举枪对准那扇门,黑木也看着那边。
叶琳娜害怕,她突然大喊道:“包子,快走!……”
黑木一巴掌狠狠扇在叶琳娜的脸上,叶琳娜嘴里被打出血来。
那扇门被推开,几个学生兵扑过去摁住进来的人。
可惜那人只是个日本老太太,不是包子。
包子低着头,小心的打开一扇车厢门,里面没有鬼子,他快步进去,往前疾走。
前面车厢又传来几声枪响,包子被震动,精神高度紧张。
有乘客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被他拿起来,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
对面车厢门打开,几个学生兵进来,检查乘客的证件,也拿着照片比对。
包子已经坐在中间的一个空着的座位上面,他看着车窗外,满头大汗。
对面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包子。
包子跟他们对视,一脸苦笑。
学生兵检查到了包子这个座位,包子却不在那里。
学生兵们查了那对夫妻的证件后离开。
他们没有注意到,包子此时正缩着身子,藏在那对夫妻的脚下……
黄莺来到保育院,被一个日本保育员带着走进一间儿童房。
她挨个看眼前的孩子们,一个个寻找,却没什么结果,她出来问旁边跟着的保育员,“孩子就这么多了吗?”
“所有孩子你都看了。”
“刚送过来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已经是全部了。”
黄莺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她的黄包车刚到居酒屋门口,庞曼曼便焦急迎过来。
“莺姐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
“包子有危险,我找不到吴志奇,我们去救包子吧!”
“这么乱?包子怎么了?找吴志奇干什么?”
“火车上有鬼子,已经开始抓人了!我想找吴志奇帮忙,可他不见了……莺姐,包子能依靠的只有我们了!”
黄莺的神情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