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龙行太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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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英雄好汉来到蟒河

偷袭没有捕捉住分区机关和八路军的行踪,率部扫荡的本野感到十分的气恼和急躁,他命令石庭、天苍继续带领队伍反复扫荡务必找到目标,以实现他向上司保证的“彻底清除岳南地区抗日武装”的承诺。

分区司令员唐东抓住敌人急于寻找八路军主力决战的急躁心理,命令陈九汉率领小分队利用夜色潜入东线和西线的日军之间,大胆地同时向两个方向发起攻击。两路敌人欣喜若狂,不问三七二十一同时向中间合击过来。小分队不慌不忙引着西线的石庭和东线的天苍接上火后,迅速顺着叉沟撤出了战斗。不明情况的日军以为逮住了八路军的主力部队,调集火力猛烈对打起来,等发现情况不妙时已死伤一片,这才知道上了八路军的当、中了八路军的计。连连受到打击的本野只得下令死伤累累的日伪军向山外撤退,分区部队再度快速追至长沟一带设伏,揪住日军尾部痛击一番,为百姓截下耕牛、羊群和粮食。本野精心布置的岳南重点扫荡就此遭到失败,狼狈地退回获泽城内。

天长、黑贵在后山的石崖上找见了牺牲的达林,第四交通分局的同志们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大家都明白,如果没有达林奋不顾身的阻击,军分区还不知道要遭受到什么样的损失呢!天长久久地坐在达林的坟墓前,不愿离去,他深深地陷入了痛苦的思念之中。捏着那个精美的扑浪鼓更是伤心欲绝:“我是大哥,该我留下来的,咋让小忽灵担起这么重的担子啊!活灵灵的达林,难道就这样和我们大家永别了吗!”

“它娘的,这都是”菜花蛇”焦侯造得孽,抓住这条蛇,我非剥了它的皮,割了它的肉,才能解恨!”黑贵赌咒似的说道。挺着大肚子的岳玫和兰花一起找来了,天长好容易忍住心中的悲痛,擦掉眼泪,与众人离开了达林安息的地方。

蟒河百姓经过此次日军残酷扫荡的考验后,掀起了了参加抗日斗争的热潮,张扑闹等年轻人纷纷报名参加了八路军,陈盛华、崔文印二人被分配到交通局工作。

依据南山王崔延鹏提供的出山道路,交通局很快由蟒河南下与豫北王屋建立起新的交通线路。这条线路山道险峻异常,上高崖、下深沟、涉深水,大半天都走不出一道山,特别是传奇的一线天,窟窿山,道窄之处只容一个人贴着山壁行走,好在这条道上一没鬼子,二没土匪,倒是安全不少。

今天该天长跑王屋这条线了,携带的东西还挺多,公文、信件,还有新出版的《晋豫日报》,都是急需分发到豫北地区的物品。新调来的报社徐社长再三向天长叮咛道:“你可别小看这一张张用麻纸油印的小报,一张报纸,它就是一颗炸弹,它能鼓舞和团结民众共同抗日,能加快我们根据地的发展壮大,也能有效地震慑日伪军,瓦解敌人的士气!”

天长非常敬重这位徐社长,听他讲话,那真是妙语连珠出口成章,知识多的让人惊叹。更可敬的是,徐社长听说了天长夫妻抗日的故事,还特意写出了“一双鞋垫结真情,夫妻携手来抗日”的文章。岳玫知道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天长却感到不好意思了,那文章里有很多字自己还认不下来呢。

过了一线天,东南方冒出一片阴云,坏了,俗语说得好:黑云赶白云,大雨下的急。果然,还没有赶出这道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泼了下来,天长忙抬头四处看看,发现沟坡上有一凹处,顾不着路滑直奔上前果然是个山洞,刚钻进去,传来几声低吼!呀,一不注意,钻进了野狼窝,只见三只小狼崽瞪大了眼睛,竖起直愣愣的耳朵,一边吼着一边伏在地上做好了扑咬的架势,天长往外退了几步,狼崽子的叫唤声才松缓一点。

雨还在下着,天长看那洞外有碗口粗的树干,咔擦折断一枝除去树叶提在手中,转身进洞要打死那几个狼崽子,却想起南山王的话来“万物都有自己的灵气,生其天道,活其自然,显其魂魄”,算了吧,还是防备那条母狼吧,打死了狼崽子,母狼准会没完没了地在这条道上找你、寻你、拦你,会和你没完没了的拼命。他把背负的报纸物品放好地方,提棍做好搏斗的准备。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白云赶黑云,天空放了蓝,一道美丽的彩虹架在山峰之间,变魔术似的换了幅山水美景。还好,母狼不知跑那找食去了。天长松口气,背上那捆五十多斤重的物品上了路。

前面就是山口,感觉疲惫的他找了块大青石歇息起来,顺手拣起个小石头在地上划拉起来。徐社长说了,这字要经常认、经常写,要像古人凿璧偷光、悬梁刺股般的刻苦学习,才能学到知识,才会有所长进。参加抗日工作以来,天长不断地参加文化补习,会写的新词也越来越多。最让他高兴的是自己写写画画、涂涂改改,和媳妇岳玫用最工整的字写出了“入党申请书”。那只有百十来个字的申请,小两口子用了三个夜晚才写出来,媳妇岳玫不甘落后,天长干啥她也要干啥,连入党也要一块申请。

天长在地上划拉着:我自愿加入中国**的组织,绝对为党牺牲个人,遵守党章,终身不叛,服从纪律,并绝对保守秘密,执行党的决议和党分配的工作,党的利益高于一切,不动摇,不投降,不怕困难和牺牲,为无产阶级与民族解放而……正划拉呢,眼前一亮蹦出来个亮闪闪的子弹壳。哎,这地上咋会有这东西,附近有敌人!不祥的预感令他腾地站立起来,急抬脚擦去地上的字,想了想,赶紧把那捆报纸和文件隐藏好后,才悄悄向前方的山口摸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

天长侧目一看,三个扛长枪的伪军围住了他,有人还提溜着野鸡、兔子,明白了,这是几个进山打猎的士兵。眼盯着那几个伪军的举动,他脑袋转得飞快。曾被鬼子天苍抓去支差的他,看惯了这帮见了鬼子就点头哈腰的伪军,急中生智满脸怒容地吐出了一串日本话:“八嘎,皇军洪部的,洪部的台撒此您母,瓦卡路嘎,明白!”好嘛,碰上皇军的便衣了,几个伪军呆住了,吓得是点头又哈腰,还讨好地给天长留下只野鸡开溜了。

天长松了口气,刚才紧张之际,自己吐出的一串日语是:“混蛋,皇军洪部正在执行侦查任务,明白吗。”好像说得有点问题,但唬几个伪军非常管用,何况提起“洪部”的名号谁都害怕!那是日本人在山西建立的一个特务组织,掌控获泽“洪部”的就是带队袭击蟒河的岛田少佐。这家伙手握八十多名特务,到处疯狂地抓捕抗日人士,大肆镇压抗日活动,成为了抗日军民切齿痛恨的吃人“恶魔”。

以“洪部”为名赶走了几个伪军,天长顺利地赶到了王屋邵源镇联络点,交接完所带来的物品,与前来接应的鲍勇站长讲起此次遭遇敌人的情况,两人均深感交通线虽地处偏僻地带,但也应该设法把它监控起来,否则一旦情况不明损失就大了。商议一番后,决定由邵源镇联络点负责,在石井、山口一带设立暗哨示警,及时把路线情况告知从山上下来的交通人员,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牺牲和损失。

返回的路上,天长又碰见了那个瘦瘦的,两颗眼珠子就像夜明珠似的要饭女孩。

听人说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原有个孪生的姊妹,双双跟着一位说唱老人从陕西来河南寻亲,没想到被扫荡的鬼子冲散了,她只好独自到处乞讨。前几天,天长看她可怜,把身上带的黑窝头掏给她。那女孩大概是太饿了,抓起窝头就往嘴里塞,那知吃的太急反倒给噎住了,脖子伸得长长的喘不上气来,憋得明亮的眼睛都流出了痛苦的泪水,天长赶紧给她捶背找水喝,好半天那姑娘才缓过气来,一屁股坐下又痛哭起来。

今天怪了,小女孩不乞讨、不张扬,反倒远远地跟着天长,你走得快她就跟着快,你走得慢她也行的慢。天长几次回头看看都觉得情形不对,这姑娘不离不弃地跟着,这不成了“跟亲”的啦。

“跟亲”是指一些生活无着落的女人,见了单身男人就紧紧跟随主动为其充当媳妇,如果愿意当个临时的也行,只要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这事在战乱、灾荒年间极为常见。

有首民谣唱道:

麦秸谷草磨成面,难吃难咽没法办。

人吃人来犬吃犬,亲儿女杀了做成饭。

东屋儿女不敢到西屋耍,西屋孩子不敢向东屋串。

路上到处是死人,妇女见了男人追着喊,

叫声大哥你等等我,我给你铺床叠被还暖脚。

男人吓得抬腿跑,老天爷!我没有吃的怎养你!

天长想到这些,心当即揪了起来,忙挥手向姑娘喊道:“你别跟着我,自己该干啥、干啥去。”那女孩压根就像没听见似的,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天长心里有气,哎,这女孩咋赶不走呢,又一想,不管她,咱是有家室的,还怕她赖着不成,反正这要饭人四海为家,走到哪落到哪,谁也管不着。

爬过窟窿山来至小溪边,走累的天长蹲到河边捧起那水喝时,女孩跑了过来,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米煎饼放到他的身边,天长急伸手抓住那姑娘的胳膊:“别跑,小妹子,这饼你自己吃吧。”

“我还有,你看!”女孩从怀里掏出个布口袋,果然露出了几个黄黄的煎饼,看来,她是早有准备的。

“你跟我这么紧,要干甚去?”天长放了手,向她发问起来。

“你是个好人,是个干大事的,俺就愿意跟着你,去寻个活路!”小姑娘蛮有主意地说道。

“我是干大事的?小妹子,你看错人了,我是脑袋挟在胳肘窝,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人。”天长认真地打趣说。

“我不管,你到哪里,我也到哪,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

天长没办法,腿长在人家身上,只好随她的便,这俩人前后相跟着回到蟒河交通站,大伙一看开上了玩笑:吆,咱们的天长心善,认回来个干妹妹。兰花是个畅快人,问起姑娘名字叫小兰,高兴的说:你和我有缘,是活人就能长大,交给我了,给咱当个不吃公粮的帮手蛮好。

岳南交通分局把交联大会安排在蟒河召开。各地各站的同志快一年没有见面,个个都把珍藏的军装、帽子、皮带穿戴起来,尽情地笑着、唱着、跳着,呼吸着根据地自由的空气。正忙着接待同志们的天长看见小甘、妙石和孝泉相跟着来了,高兴地连打带拥抱,亲热的不得了!

“哎、天长,你把媳妇岳玫给藏哪了。”甘应明打趣地问起来。

“藏什么呀,和分局长孙喜子、兰花,给咱那个小白脸霍全有刻印新歌呢,她巴不得早点见到你们呢!”

“哎,这是唱群英会哪,还是演对花枪呢!”大家回头一看,黎教官身着八路军装,英姿飒爽迈步走来。

“黎教官,这次教我们唱什么歌呀?”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上了。黎玉桃已经升任培训部部长,但同志们仍喜欢称呼她为教官。

“教大家唱一首我们交通员霍全有同志创作的《交通员之歌》”,好不好!”

“好啊,咱交通员都有自己的歌啦。”大家兴奋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大会在村边的打谷场上召开,两棵树干间扯上了一条长长的蓝布,贴上了“岳南区交通联席会议”几个大字。参加会议的四十多号人,有坐小凳子的,有席地而坐的,有的干脆坐在碾子上,石头上。

岳南分局局长梁彤气宇轩昂登上土台子,高兴地说道:“同志们,咱们又见面了,这真是英雄好汉齐聚蟒河,军民一家共同对敌。这次见面和上次不同啊,咱们在自己亲手开创的岳南根据地召开会议啦,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的根据地正在巩固和扩大起来。我们的交通员在创建太岳根据地的斗争中,很好地发挥了工作队和战斗队的作用,战胜了日寇的疯狂扫荡,除掉了拦路的土匪,回击了顽军的破坏,终于打通了获泽到豫北,获泽到太行的多条交通联系。咱们的交通线真得像一条条龙脉,无声无息地穿越了鬼子的据点、岗楼,把太岳、太行以及河南的抗日斗争紧密地连接起来啦!。

同志们,太岳区党委对交通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今后,我们要开辟干线交通,也要开辟乡镇交通线,要把抗日工作推进到广大的乡村去。我们要把交通工作和报刊发行工作结合起来,把咱根据地出版的《新华日报》、《太岳日报》、《晋豫日报》传递起来,主动地向敌占区、国统区延伸,一句话,抗日工作做到哪里,咱们的交通线就要延伸到哪里,让我们每个人脚下的交通线成为平时保畅通,战时打不断的大动脉!”

交通员们听着兴奋起来,纷纷鼓起掌来。

黎玉桃部长登台亮相了,她宣布了此次交联大会表彰的英模人物:“下面请开路先锋张天长、飞毛腿孙喜子、模范站长甘应明……九名同志上台,接受太岳总局的表彰”。台上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欢腾的人群里岳玫、兰花笑得最为开心和灿烂。

天长戴上了大红花,眼睛却充满了激动的泪水。他转过身来,向台下的同志们庄重地行了个军礼,抿了抿自己的嘴深情地说道:“感谢组织上给我戴上了大红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战友李达林,他是一个多么好的同志啊,根据地交通工作能够顺利开展,能够打开今天的局面,是和他们的英勇斗争、奋勇牺牲分不开的啊!”

黎部长接过了天长的话:“是的,为了抗日交通线的建立,我们的李达林同志和许多交通员为此付出了自己珍贵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当这宝贵的生命和我们的抗日斗争结合起来时,那就具有了崇高的人生意义。达林,他是一名永远值得我们学习敬仰的英雄。这次交通大会之所以在蟒河召开,就是要让大家记住抗日斗争的成果来之不易!为了我们的交通工作,为了抗日斗争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来,让我们共同高唱《勇敢的交通员》歌曲,去迎接今后更多的考验吧!”

黎玉桃精神抖擞地挥动起了手臂:

雏鹰高飞,燕儿穿梭,

条条龙脉传递着火的热情

为了自由,穿云破雾,

飞翔在神圣的抗日战线。

忠勇的八路军

无畏的交通员,

不怕山高、水深、烈火焚身

不惧刺刀、子弹、流血考验,

天大的艰险都不能把我们阻挡。

我们,我们,只有一个目的,

扩大交通网,把胜利的消息传递远方,

哎嗨,把自由的鲜花,插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