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他起身,摇摇愰愰,“我们现在就回去,办婚礼。”侍卫长一把扶住他:“好,我们回去。马上将婚礼给办了。”他踉踉跄跄,眼里悲凉,却笑着点头:“嗯,今天就结婚,死了也是我的女人。始终只是我的人……”
侍卫长扶着他,慢慢地走,边走边安慰:“您这样半醉半醒的,真让人担心。”他头一偏,指着侍卫长的鼻子:“这世界,只有你对我好。他们,一个一个,都讨厌我,只有你……对我好。”
侍卫长堆着笑脸:“您慢点。”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让人送进车里。他醉眼迷离地看着窗外,到处都是灯火璀璨,好不热闹。他害怕回家,家里只有黑,无比死寂的静。那静就仿佛身在沙漠,到处都是沙,到处都是绝望。一不小心,就会被沙山吞噬。陷入无边无际的绝望里。
他突然出声说道:“我不要回家。”侍卫长一愣,也只好命令司机:“那去法租界的老宅里。”
欧阳家的老宅里,许久没人住过了,但还是请了用人打扫,极干净。四处还是一样,光亮的柚木地板,酒红色的墙壁搭配白色木门与窗框,几个缎面抱枕搁在沙发上。侍卫长吩咐司机回去,自己扶着欧阳寒走了进来。
欧阳寒倒在沙发上,指着四处,笑道:“还是一样的……什么事都变了,这里却还是一样。只是,父亲他们都不在了……”侍卫长倒了杯茶:“何总管还是找人打扫这里的,所以一切还是依旧。”他接过茶,头脑昏沉地问:“天天都有人打扫?”
“嗯。”侍卫长点头,毕恭毕敬。欧阳寒突然看着他,冷冷笑道:“侍卫长,山川大佐说你要杀我,你说,我应该信么?他说……你要我死!”
侍卫长蓦地一惊,低着头,不敢看他,亟亟地说道:“您喝醉了。”
“不。”欧阳寒摆手,“我没醉,心里可清醒了。你收了他的钱,放他一条生路,也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还跟我赌,倘若你真有心背叛我,我便要将码头租给他。”他笑了笑,问:“他是不是说回日本半个月?其实,他一直在中国,一直在上海,一直在我们身旁,像个蚊子似的,一直在嗡嗡响,一直在闹事。”
侍卫长身子一震,依然极镇定,敬畏地说:“大少,您真的醉了。我怎么会这么做?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杀谁,也不能害您。”
“不!”欧阳寒红着眼,起身,晃到他面前,“我没有醉,你背后做的什么,其实我都知道,我一清二楚。”欧阳寒从自己腰里掏出配枪,递给他:“你不是说要我杀了么?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一枪从我脑袋里崩过去。我也解脱了,你也解脱了。夏妓也解脱了,所有人都解脱了!只要我死了,所有人都会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