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仲笙没有坚持,终于接过钥匙去了,我独自一人回到公司。
到了公司,我先上三十二楼,前几天我将爸爸的手稿分给艳红一半,这是她主动要替我打的,今天我想带回去给安仲笙看。进了经理办公室,穆长虹也在。只见穆长虹一闪坐到沙发上,刘艳红依旧坐在办公台的后面,两个人都显出慌张的样子,刘艳红更是涨红了脸。傻瓜都看得出来,我进屋之前这俩人肯定没干好事。
看来我来的不巧。
由于被眼前的意外惊了一下,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才想起是来拿手稿的,连忙对艳红说:“我来拿一下那个书稿,我找了个冤大头替我打。”
艳红也急忙拉开抽屉,取出书稿递给我,又说:“费姐,牛总打过电话,他在找你。”
我说:“嗯,我马上去。”
我出来,穆长虹也跟了出来,边走边对我说:“刚才你吓了我一跳。”
我冲他笑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啊呀你误会了!”他说,“就是那个手稿,她在给你打,见我来了,她就马上藏了起来,我问那是什么,她说是你爸爸写的书,我想看看他不让,我就过去拉开抽屉抢,她就往开推我,就这时候你破门而入,差一点把我吓死!”
我又一笑:“没事儿,我不会误会的。”
穆长虹又说:“牛总找了你很多次,可能有急事。”
真是不巧,牛总正在他办公室外间的小会议室待客,见我来了连忙招呼着,对客人说:“这是我的助理,费小楠。”又对我说,“这是**银行的南行长,这位是信贷处的要处长。”
我口称“你好”,和他们一一握过手,坐下之后我问:“牛总找我?”
“是呀,”牛总一指客人说道,“就是想让你认识一下二位贵客,这可是我们公司的财神呀!昨天董事会开了一个会,定了一下,那个文化公司你以后就不要操心了,以后和银行的业务往来就交给你了。你们以后的交道可少不了啊!”
看到牛总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样子,又联想到他昨天擦地的情形,我突然想到了安仲笙一小时前的话,铁牛资金链处于即将断裂的危险境地。越看牛总的样子越像当前铁牛的状况,用两个字形容,就是“虚胖”。我想起一个成语:庞然大物也,超大的架子是可以唬人,但同时也是负担。谁又能知道,一副有着红光满面的发福身躯里究竟潜藏着何种危机呢!
我正在那里浮想联翩,他们在说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见,最后牛总大声喊我,我才回过神来。
牛总笑道:“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你都不理?”
我也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我没听见。”我又说,“今天家里出了一点事儿。”
牛总问:“什么事?是父亲有事?”
听他“父亲”二字前没有加“你”,我十分别扭,好像是我们共同的父亲似的,我沉吟了一下还是回答:“不是,是我的屋里进了小偷。”
“哦!”他们三人同时一声惊叹,牛总问道,“损失大吗?”
我说:“其实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信用卡我是带在身上的。就是屋子里进了坏人,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看着害怕。”
“那就好。”牛总点着头,“这个……刚才我说,今天晚上我们和二位财神一起娱乐娱乐,喝点小酒,借此机会和你新的业务对象增加一下了解,加深加深感情,啊?哈哈哈哈!”
南行长欠了欠身子,慢条斯理地说:“非常高兴认识费小姐,也非常希望能和费小姐一起吃个饭,今天我做东,鄙人非常诚恳地邀请诸位,特别是费小姐,如能赏光,我们将感到不甚荣幸!”南行长说着,竟然站起身来学着绅士的样子右手捂着左胸向我鞠了一躬。
我一时慌了。虽然我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牛总在场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喝酒我也不怕,这种场面本姑娘还能应付,只是安仲笙家里等着我,我必须回去,但要拒绝,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加上南行长这一个大礼,真让我手足无措。
牛总见我踌躇,问道:“怎么?是不是很为难?”
我说:“我前几天刚刚大醉一场,这你是知道的,我怕去了不能尽兴,影响了你们的兴致,另外我约了朋友,人家现在还在我家里等我下班呢。”
南行长问道:“男朋友女朋友?”
“是姐妹。”
南行长一摆手:“那好办,打个电话说一下,晚回去一会儿。姐妹嘛,能够理解。”
我捂着肚子,为难地看了一下牛总,又看着南行长,我说:“还有我的胃口,什么也吃不下,更别说酒了!这不吃不喝的去了也没意思,南行长,改一天吧,改在任何一天都可以,我们做东,请二位赏光,行吗?”
南行长双手一摊说:“既然费小姐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改天吧!”说着站了起来,向牛总伸出手去,“那好,我们就先告辞,我们可是回去等费小姐的邀请了哦!不要让我们等的太久。”接着又握着我的手说,“费小姐,请客可要诚心哟!千万不要糊弄我们。”说完哈哈大笑。
我说:“不会不会!”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俩客人,我说:“牛总,我有事儿和你谈。”
牛总说:“好吧,进里屋说吧。”
进了屋,我从包里取装着钻戒的礼品盒子,轻轻放在牛总的办公台上。
牛总盯着我,问道:“什么意思?”
我按照想好的说辞说道:“那天你生日宴会上我喝得有点多,一时争强好胜,当然也为了让大家高兴,玩的很尽情,但是游戏归游戏,这个奖品我还真不能收。”
“为什么”
我笑着,尽量让气氛缓和轻松一些,我说:“一来它那么贵重,二来又是一枚戒指,不是一般的奖品,就这么归我了,我很不安,也的确承受不起。”
牛总拧着眉看着那盒子,很久,抬头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没有啊!”我摇头。
牛总摆弄着那个盒子,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把它还回来呢?”他又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讨厌这个礼物。”
“不是突然想起,那天酒醒了就想到了。只是你去我家的那次我还你觉得不合适,要还就要到你的地盘来还。嘿嘿。”我故意装出轻松的语调,尽可能地表现出善意,看着牛总阴沉的脸色,我知道我刺痛了他,我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这个……”牛总把盒子轻轻一推,表情一下郑重起来,他说,“小楠,我很诚恳地告诉你,你可能想多了。这个戒指就是一个奖品,它没有任何含义,当时穆总和王总两人去买的时候只是想到买女孩子喜欢的,没有考虑其他;另外它也没有多么贵重,开的发票是假的,他们实际上就花了一万块钱左右。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那只是为了烘托气氛。我牛守山要真想送你一枚戒指,这个……也不会送这么便宜的!当然,这个……更不会故意隐瞒价格。我觉得,你不应该把它退给我,而是毫无负担地把它当作一件你自己赢得的奖品,戴在手上。”
我说:“牛总,我既然拿来了,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牛总犹豫了一下说:“也好,尊重你的决定!我先把它收起来,但是这个东西还是你的,什么时候你觉得这个戒指不会给你带来压力了,你再来取它。记住,这个戒指只是一个彩头,我要是真想送你一个什么的时候,我会在另一种场合、以另一种方式亲自送你的。”他把盒子拿起,锁进旁边的保险箱里,回到座位上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突然又说,“小楠,你可能不知道,铁牛集团现在正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你肩上的胆子不轻呀!你要有思想准备,刚才银行来的那两个人可能就是决定铁牛命运的人,在和他们的交往中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我不明白。”我摇着头,问道,“是要和他们贷款吗?”
“是。”牛总说,“现在铁牛的资金链处在极为危险的境地,和你说实话吧,实际上资金链已经处于断裂状态,只是我们还在努力支撑着,如果两个月不能注入新的资金的话,铁牛的经济框架将彻底崩溃。前一段我想尽了各种手段融资,但是没有什么效果,这一次只有靠银行了!小楠,责任重大呀!”
我晕了,我两手一摊:“我怎么可以胜任这样艰巨的任务?”
“你怎么不能胜任?”牛总说,“详细的情况明天和你谈。”又冲我微微一笑说,“你不是不喜欢那个礼物吗?这样,再送你一件新的礼物。”说着拿起电话拨通号码讲道,“总务科吗?让你们孙科长过我这儿来,我是牛守山。”
不一会儿总务科小孙来了。
牛总问道:“钥匙带来了?”
小孙说:“带来了。”说着拿出一串钥匙,放在了牛总办公桌上。
牛总拿起钥匙问我说:“会开车吗?”
我说:“有学习本儿,开得不熟练。”
牛总又说:“说的明白一点,这也不能算是礼物——我们要账要回一辆大奔,我看了,车况还不错,八成新。你看,我和穆总、王总都有车开,只有你没车,主要是因为你分管的文化公司就在楼里,也不需要。现在不一样了,跑来跑去的事情很多,没个车可不行。你以后呢就开这个车,办事情用的着。”又对小孙说,“找个司机,把车况和费助理介绍一下,让她熟悉熟悉车。”
我和小孙出了牛总办公室,听得牛总在里面又喊道:“小楠!开车时一定要慢点啊!”
我随小孙乘电梯来到底楼车库,小孙说:“不用找司机,我来给你说一下就行。”他坐在驾驶员座位上,和我详细讲了讲了一阵,又亲自开着演示了一遍,最后我坐了上去,点火、发动、挂档、轻踩油门,小孙不断地说着:“好!好!就这样!不错!还行!”等我在车库转了一圈停下来,他又说,“那看来没有问题,我就回去了,你可以开走它了。”
谁说快乐和财富无关?今天这部大奔的确让我欣喜,坐在车里,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想,今晚可以吃完饺子,我拉着安仲笙环城一周,看一看C市那美妙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