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并不追问徐惠与承儒究竟说了什么,但却知道一定是伤及人心的话,徐惠说,承儒与她亦只说过从始至终只见过慕云一人,李世民惊讶于自己心中的怀疑竟那样丛遽,承乾,希望我是错的!
次日一早,晨曦雾霭流荡天际,天牢窗隙,泄露一抹微弱清光,为这仍旧黑暗的死牢,平添一点生气。
女子失神的靠在墙边,地上饭菜已是冰凉,丝发随意散着,无一些装饰,却很是整齐,一袭白色素衣,宽大却洁净,衬得女子玉容惨白如雪。
突地,门声“吱吱”,缓慢扩大的微光,令慕云眼目微眯,心中一紧,随即站起身来,奔向牢门,双手紧紧握住牢柱,如星美眸漾着期盼光芒。
只见,一男子华衣玉带,长身修立,步履沉缓如石,凝重眼神随渐渐关闭的牢门逐渐隐没,凝固的空气被瞬间击破,慕云娇唇颤动,凄然轻唤:“殿下……”
承乾眼神冰冷,便似寒潭深涧,幽静深沉得令人心惊。
慕云纤手颤颤抬起,欲要抚上承乾瘦削的脸颊,可承乾却冷冷的偏过头去,不语。
停在半空的小手,仿佛一只飘零无辜的玉蝶,慕云惘然一笑,缓缓垂落玉手、便似玉蝶折去了双翼:“殿下该恨我的。”
承乾回眸看她,眼神如火:“那天,妹妹才刚失踪,我心绪低落,你要弹琴与我,没一会,父皇便来了,并不是巧合吧?”
慕云身子向后倾倒,面对承乾质询诘问的冰冷眼神,心脉骤然剧痛,一言一语都似冰箭,穿透心房:“殿下,我……”
“你,又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哄骗我?又要用什么样的眼神来勾引我?”承乾猛然逼上一步,修指紧紧钳住慕云凝细下颌:“如星辰一样美焕的眸子,却谁知道,这其中却都是虚情、都是假意、都是忘恩负义!”
慕云眼中流落清莹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承乾手背,倾决的泪水,铺天盖地的奔涌。
不,不!
慕云无力的摇首,喉间却哽塞如被千万绳结缠绕,不能言语。
承乾冰冷的笑着,眼里亦有流光冽冽流动:“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流眼泪!”
狠狠拂去她脸颊泪珠,沉郁的、冷硬的目光咄咄逼视。
慕云紧紧握住素白衣袖,布帛仿被撕裂一般,一下一下撕扯着自己的心,他不容质疑的目光、幽凉深邃的目光,令曾经情意缱绻的眸子,如沉入深深海底,再也寻不见往日温情。
心尖处尖锐的疼痛,令慕云麻木的向后撤去,娇凉的唇角,隐隐抽动淡淡漠然,眼中泪意不绝,沾湿的睫毛,在席卷的黑暗中方向全无:“对,对!我都是骗你的,都是利用你的,我的心早已经死了,对你……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
承乾胸口沉闷一痛,眼神却更如鹰隼森然狰恐,一步步重重向后退去,双眼失神的望着慕云,曾深爱女子绝然冷漠的背影,仿佛是天际一缕冷冷拂过的清风,飘渺而虚无若水。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只是自己一味的相信相爱至深,只是自己一味的因她而一次次的顶撞父皇!
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往情深、一厢情愿!
冰冷笑声,倏然震彻整间牢室。
慕云转身,只见承乾跌撞的向后退步,眼神沉痛,悲狂的望着自己。
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慕云眼神空洞,僵冷的身子,颓然跌坐在地板上,狠狠关闭的牢门,逐渐远去的森冷笑声,绝望的笑声、悲愤的笑声,落在耳里、痛在心间!
泪水如泉,紧咬的双唇,溢出猩红血色。
承乾,忘了我吧,忘了我!我不是好女人,更不是你心中的云中仙子!
我面若柔霞,心如毒蝎,都只是在迷惑你、利用你!
忘了我,忘了我!
慕云掩面而泣,泪水湿透袖襟。
痛到已无知觉的身心,颤抖的倒下。
我是坏女人,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
可是殿下……
我爱你!
隐隐一声抽泣,眼前是迷蒙的黑暗,漫无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