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青雀也便去了,李世民方才回到内殿,吩咐彩映将雉奴送回,坐到无忧身边,脸上阴云瞬间消散:“无忧,好些吗?”
无忧知他心烦,却刻意掩饰,微笑道:“好多了,只是没什么力气,你……又责备承乾了吗?”
李世民垂首:“没有!”
无忧终是了解他的,深知李世民总对承乾特别严格,又偏爱青雀,自小兄弟稍有争执,受责的大都是承乾,无忧略撑起身子,一叹:“陛下不要对承乾过于严厉了,如此……父子间岂不越发生分?”
李世民扶无忧靠好,握住她微凉的手道:“他是大哥,又是太子,我自要对他严厉些,才好做我大唐优秀的储君!”
无忧轻轻点头:“嗯,此言倒是有理,只是……只是陛下在严厉要求太子的同时,却自小宽待青雀,更特别宠溺,这才令承乾心中不得不生些旁的想法!”
“承乾与你说了什么?”
李世民低眼望着她,无忧却是摇头:“怎么会,承乾何事都愿放在心里的,我身体又是不好,他自不会用这些事情来烦我,只是世事皆是如此,一碗水端不平,难免要溅出水花来!”
李世民低头,不语,无忧见他沉思,又道:“陛下,自小你最疼青雀和丽质,丽质是女孩,我懂,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宠爱青雀,甚至是纵容!”
李世民心中有一忽阵痛,眼中深色的光仿似被清水洗涤,忽然分外清明,幽幽飘远向许久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夜,雷电交加、风雨悲鸣,无忧几乎是经历了生死大劫,方才产下青雀,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将要失去无忧的钻心疼痛……
无忧怀着青雀时,自己便害她伤心难过,身体异常虚弱,晕倒、呕血,生青雀那夜更是艰难,这个孩子出生,李世民便带了由心的深深歉疚,更加对无忧不忍,故而从小特别珍爱这个孩子……
李世民笑笑,隐有万分感慨:“你怀他、生他之时,我让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总想在他的身上补偿!是……不知不觉的一种感觉!”
无忧心上一动,实没想过竟是这样的原因:“可是陛下,勿要失了公允便好!”
“公允?”
李世民一笑:“孩子间的事情,哪有……”
喉间突的涩住,脑中辗转,他们是孩子不错,可……已是长大成人的一朝皇子!
与无忧若有用意的眼互望一忽,突然,有些了解了李渊当初的感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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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杜鹃如血,又是一年牡丹花开,这一年,李世民亲手摘了鲜艳的美人红,为无忧插在窗台之上,无忧早晚望着,却越发向往久违的新鲜空气!
自生下新城公主,无忧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只整日呆在立政殿中,看花开花谢、看云起云落……
当月,再有好讯传来,任城王李道宗在库山大败吐谷浑,吐谷浑可汗无奈逃入沙漠,并与李靖等人在赤水源再次遭遇,李靖大获全胜,五月,薛万均、薛万彻于赤海再胜吐谷浑,大唐军威,威震海内!
捷报频传,人的心境自也好了许多,这天阳光融暖,却不热烈,杨若眉便陪着无忧到御花园走走,许久不曾闲逛,无忧只觉周围一切,俱是美好的!
二人皆着了软缎缂丝石榴裙,衬着这满园石榴花开,一片火红似海,仿佛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姐姐,近来精神似好些了!”
杨若眉扶着无忧,漫步在御花园中,微笑道……
无忧点点头:“是啊,只是有时还会咳嗽,这已是***了,都不见好呢!”
杨若眉慰道:“姐姐放心,许是有内热,所谓病去如抽丝,总要慢慢来的!”
无忧笑笑,静静在御花园中踱步,赏这满园花海飘香……
“哼!再打狠些,叫这小贱婢长些记性!”
二人正自闲聊,一声尖刻的娇斥突刺入这一团和暖,那声音甚是熟悉,无忧微一蹙眉,真是大煞了风景!
杨若眉亦是结起眉心,与无忧互望一眼,扶着无忧向前走去……
走不过数步,一棵薝匐树下,雪白花瓣似诉似泣,飞落如雨……
果然正是韦贵妃领着一班侍人宫女,正对着地上侍婢施以掌掴,侍婢隐隐抽泣,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本应如花秀脸通红,已高高肿起!
无忧不由得心中恼怒,韦贵妃本不敢这般公然逞威,定因自己近来身体不适,后宫之事无暇顾及,方令她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