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你好,我叫东施,我的好友叫西施。
恬静的背景音乐配着窗外零星落下的雪花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施然用小勺搅拌着面前早已冷却的咖啡,静静地听着电话。
“施然,今天我有急事,就没法去玩儿了,你自己出去逛街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在叫小七,赵柒应了一句“马上就来”后对着施然说:“就先不说了,我去忙了,你自己出去玩小心一些哈。”便匆匆挂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嘟嘟”的忙音把施然想说的那句“你也小心点”卡在了嗓子里。良久,施然呼出了一口气,起身垫付了钱然后离开。如此一来,逛街的兴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七是她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也是她少有的朋友之一,没有人陪她过情人节,一个人过也挺尴尬,就好说歹说地磨着施然同意了陪她过,可最后被放鸽子的人却是施然。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让一直守时的赵柒放弃了赴约。
施然走在马路上,无不在感慨。今天是年假的倒数的几天,到处都还反映着新年的气息,而又恰逢情人节,更是喜上加喜。虽然一小部分没有回家过年,但是,偶尔在大街上遇到的情侣都是手牵着手,守着他们独有的幸福。
施然没有回家已有好几年,那个家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支离破碎。回去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都会牵动心中那份落满尘埃的记忆。倒还不如不回去。
所以考入了高中后基本上没有回过家,每逢过年过节都是独自一人泡在图书馆看书消磨时间。到后来被学校录取后就直接收拾包袱搬进了学校,时至今日便没有回去过,放假一般也是自己找点工作赚自己的生活费。
雪越下越大,偶尔有几朵雪花落进脖颈,化为冰凉的液体。施然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寻了个地方蹲坐在路边,将脸埋进臂弯,将眼中的酸涩遮掩。旁边一辆黑色的警车鸣笛呼啸而过也未曾引起施然的注意,她,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可惜,有人不成人之美。
口袋里传来的震动提醒着施然有电话打了进来,施然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连看也没看直接划过去接听。
“喂,东施,我是西施。”
“……”施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称呼。
她们是一个宿舍的人,交情还算不错,她姓史,叫史阑珊,她在西边的床位,施然在东边的床位,由于彼此之间混熟了都在姓的前面加个老字来称呼,她们两个的发音差不了多少,基于不太方便。所以史阑珊被称作“西施”,而施然就是“东施”。
“你在哪儿呢?”听声音史阑珊喝得有点高。
“我在……马路上。”
“马路上?你要回宿舍吗?那太好了!你快来救我吧,初一这家伙我受不了,从来了这个酒吧就一直喝酒,嚷嚷着要见你。正好我有事走不开,你来我这儿把初一顺道送走吧,行不?”
施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你给他兄弟打电话,要他们去接他。”
“嘿呦我去,他宿舍的人都回家过年了,离他最近的还在浙江呢!你让他们特意从家里赶到这里把初一带走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初一因为什么才留在了这里。大过年的,又是情人节,他一个人在这里买醉我都替他心酸。”史阑珊的大舌头有点捋不直,义愤填膺地正准备再炮轰施然几次。
施然扶额:“他在哪里?”
“当然是我开的酒吧啦。你快点来……”施然挂掉了电话,拦下车直奔史阑珊与别人合伙开的酒吧。
施然吃力地推开门,酒吧里的灯光有些昏暗,里面零星地躺着几只酒鬼,低声地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施然略有夜盲症的眼看不清脚下,有几次差点脸朝地摔下去。
施然扶着手边的沙发轻声问道:“阑珊?”
“施然?你终于来了。”史阑珊醉醺醺地窝在沙发的一处角落里,施然过去后,一把抱住了施然,浑身的酒气直让施然皱眉头。
“初一呢?”
史阑珊指了指在旁边喝闷酒的酒鬼,眨眨眼道:“超人,把他带回去吧,这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嗝~”顺便打了一个酒嗝。
“你不走?”
“我?”史阑珊摆摆手,呵呵地笑着,“我才不走,魏文说过要跟我一起过情人节的,他不来,我怎么可能要走?”
喝醉了的史阑珊显然忘记了她与魏文早已经分手的事实。
施然看她这样子,也不好说些什么,叹了一口气,最后只能由着她,“别在这里待得太晚,我先送初一回去,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史阑珊略有些鼻音,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施然赶快把初一带走。
施然把初一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向外面走去。
这家伙,还挺沉。
史阑珊送走了施然,换了一副略显媚态的笑脸,八分的酒意也荡然无存,转身把酒吧收拾了收拾后拿起随身携带的镜子,稍稍打扮了一些,确定整张脸完美得无死角后,才拨打出早已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喂~学长,10点后的酒吧已经清除完毕,学长可以带朋友来玩个通宵哦,我把钥匙放在门前,我有事就先走了哈。”史阑珊喜滋滋地把手机放进口袋,就算被挂掉电话也不恼。
对方付了好几千块包下酒吧一天,而酒吧里储存的酒也超不过一千多块,况且里面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她赚了。
幸好施然把初一带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初一。
然而让史阑珊始料未及的便是,酒吧里没有处置的酒鬼,无端地被人扔在马路边睡了一晚,半夜被冻醒了后自行的该回家的回家。
②我只是来休个长假,不是来视察。
在雪花还在飘零的时候,一阵轰鸣声在一片废弃的空地的上方,而后,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在刺耳的轰鸣声中,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从直升机里踏着旋梯走了下来,直升机的照明灯太强烈,让人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个男人很消瘦,身材挺拔。
“R-Sir,欢迎回来!”远处驶来的黑色越野停靠在近前,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蓦伞吊儿郎当地敬了一礼,继而笑嘻嘻地上前给那个男子一个大大的熊抱。却被他一拳挡开,蓦伞揉着胸口呲牙咧嘴道:“大半年没见,你力气大如牛哇。”
那男子略一勾唇,不予回答。
只一瞬的笑容,如同冰天雪地里独自盛开的寒梅,配着零散的雪花,一时间惊艳了所有,世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永远地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女子将头稍垂于地面,隐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微微泛红,他,真的很帅……
“哦,对了,这是S市的警花,被特地派来接机的。”蓦伞忽然将躲在他身后的女人一把推进了R-Sir的视线中,“她叫……”
同时,她愣愣地冲他咧嘴一笑:“你好……”
R-Sir略过她对蓦伞说:“不是准备好给我接风洗尘的么,还不带路?”蓦伞忙不迭送地点头,道:“在附近不远处的一间酒吧,随便喝怎样?”
“随便。”R-Sir长腿迈开,越过两人,坐进了越野车里。
剩下的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坐进了车子,离开了这里。那架直升机也飞离那个地方,除了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曾有一架没有记录有要务的直升机停靠在这里。
“哎,对了,R-Sir,那几个听说了你的动静,可都说要请你一起吃几顿饭的,要不要一并同意了?”蓦伞通过后视镜看向后车座坐着假寐的男子,只是被戴着的棒球帽遮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优美的下巴,也足以让许多女孩狂添。
那女孩也在偷偷地观察这个被蓦伞称作“R-Sir”的男子,心止不住地狂跳。
车内寂静得连呼吸都能觉察,每一秒的过去都是多一分的煎熬,低气压从R-Sir的身上散发。半晌,才听到他低醇的嗓音,“我只是来休个长假,不是来视察。”
其意不言而喻。
蓦伞隔空丢来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却没有收到回应,便专心地开车,拐上了国道。也顺道把那个女孩送回警局。
“Sir!欢迎回来!”一进酒吧,早在里面等候的几人在看到他出现后,一起大喊着,满脸洋溢着开心的表情。
他也勾起了淡淡的笑容,仿佛回到了昔日。他们在部队上一起训练、一起受罚、一起喊“不抛弃、不放弃”的口号的那段时光。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七年。而他们也都在各种演练、实战中负伤而被迫退军,如今看来每个人的面孔都有一些陌生,却还透着熟悉的气息。
“我,回来了。”
时隔七年,又再见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