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感谢我的母亲,一位为了孩子的生活凌晨一点就起来工作的女性。
还有我七十三岁的奶奶,兢兢业业的为了这个家服务了一辈子。
我家的房子建在村子上方,左面是阁楼右面是平房,从阁楼上可以看得很远很远,远到什么方位是什么村庄我都知道。从村里走出去的人会路过屋外不宽的草路,小时候就想这条路走出去的人是不是都不回来了,一年、两年十年,有的人就漂泊一辈子,或快乐或悲伤。直到许多年后,该是我出去漂泊时才明白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绕在心头的全是悲伤。
那年大雪,屋檐上是雪,菜地里是雪,小路边上也是雪,天气极冷。凌晨四点,从村子的上空向下望去灰蒙中带着淡淡的银白,山的对面是鲁家这边便是吴家,之间相隔一条小河,长年四季不会干枯。
半夜自家屋里屋外都是忙活的人影,锅里的热水烧开,柴火正旺,灯火通明,光影全打在一群亲朋好友脸上,这样的情景只有发生大事才出现,很是喜庆。挂在黑木板上的时钟冷漠的分分秒秒流去,仿佛所有东西都与它毫无关系。分针指向八时,屋外飘散的雪、热闹的人、在这刻好似停止了,突然这一切又被生下的孩子哭声打破,接着就是所有人的询问,与屋外的猜测,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出生的孩子是我,凌晨四点八分来到这流光溢彩的世界与这家人结下生缘,彼此牵挂陪伴着平凡的一生。
我也于时里慢慢成长、知晓、理解、感恩。
其实我家不是非常富裕,奶奶的娘家比本家有钱,她的父亲是地主,有五个孩子三女两男,奶奶排行第二,大舅公四舅公奶奶都有文化五舅公稍有欠缺,但他为人耿直又朴实,以前的我非常害怕他,不知为何,这种害怕一直延续到我真正的成人。
爷爷我没有见过,奶奶说是生病死的,别人都说他有学问。家里老棕色的书桌留有他看过的书籍与笔记,封面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因为岁月久远,小时翻开书本全是几页粘在一起变得发黄。爷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做的是村子里的会计能看风水。人长的高高瘦瘦话不多,眼睛不大有着独特的威严,这些都是从别人嘴里点点滴滴描述出来的。对于我,爷爷是生命的缺失,没有他的怀抱也没有他的关怀,我想过有爷爷的孩子一定比我幸福,他们此生都叫过爷爷二字,而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奢侈的拥抱,与那平凡的一面之缘。
孩提时有多少个黄昏,自己站在屋外的树下,幻想着爷爷就坐在自家的门口抽着烟搭着腿对我招手,然而这一切的哀伤只有奶奶为我抹去。爷爷,这辈子只能活在我的想象中,现实里他永远像风一样存在,让我触摸不到。就好比此生记忆可追寻,旧人往事再不可见。家里留着太多太多他用过的东西,让我思念。
以前家里的老房子是在村子中间,有了父亲后就建了现在的房子,这块地也是爷爷定下的。屋外可以看见山脚的河,直接把两傍的青山撇开向下流去,早晨的太阳就从下方的山巅升起,第一丝红光会透过树杈照射在我家的大门上,看去比较刺眼。建房子的时候全是奶奶娘家兄妹帮助建的,祖父爱上山打猎,爷爷身体差,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已出嫁,二姐的关系与爷爷不是太好,她嫁在了对面的鲁家,虽然近但是没有过多交集。家里面的繁杂琐碎之事就全落在了年轻的奶奶身上,不管是苦是累她都未退缩过,一生兢兢业业的操劳着这个家,也不抱怨。对奶奶的兄弟姐妹,我的舅公舅婆都是我此生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们奶奶身上的担子不知道会加重多少倍,没有他们奶奶又该如何挺过这漫长多变的一生。
奶奶身高在一米六二左右,身材不胖,面容清秀。育有一男三女,父亲排行第四,大姑姑,九个月的时候感染风寒死去,二姑姑在读中学的时候回家被小狗咬了,最后因为医疗卫生欠缺死去,可是二姑姑前一周刚被北京的某音乐学院所录取,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不敢想象那段艰苦的岁月奶奶是如何渡过,内心又是如何悲苦的。对于身边熟悉的没有血缘的某个人,一天突然听见她的死讯,我心里都会感到震惊与恐惧,而两位姑姑是她的女儿,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生命里,那么奶奶当时是多么的绝望,自身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去接受这个不该发生的事实,这些事情我只有在心里默默静思,从不敢主动去询问奶奶,怕他悲伤。
记得有一次她同我谈起过死去的那个姑姑,奶奶干扁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还带有淡淡的笑意。我无法判断她心底是否还有悲痛,毕竟时间过去了太久,她身边有父亲与三姑姑,心头留下来的也只是以往两位姑姑调皮的样子与自己的无奈。那个孤独得年代,孤独的妇人,一个难以养活的家,她以单薄的力量又如何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呢?如果把自己的生命割去一半,可见上一面,那么奶奶肯定愿意拿出她全部生命留给姑姑的,因为我深刻的明白一位母亲在困难面前是可以把生命交给自己的儿女。
不管自己的女儿是坏是好、是贫还是富,放在父母心中他们永远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