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少了谁都是一样的转,爱情没了,生活还得继续,这是无奈也是现实。可能它带给你的伤痛是不可磨灭的,但这不能成为你对生活消极的理由,道理都懂,做到却难。
邢舒婕面无表情地配合着化妆师的摆布,在灯光前做出各种状似轻松随性的动作,听着摄像师“咔擦咔擦”地记录下这虚假的美丽。片场她必须一丝不苟,因为随时后出现一两个人,上来就是一通拜访,可能还会伴随你上车等等,必须中规中矩,用标志性的笑容和华丽面对。
下一个通告是一个网络电视平台的访谈,拜访者是一个比她年长一些的女人,邢舒婕化好妆之后就坐到了该坐的椅子上,拜访者微笑着接待她,场务给她端上了茶,她瞥了一眼对着她的摄像机。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无比排斥,我的私事关你什么事,凭什么要一一回答?
“你好,舒婕。这里呢,我有几个问题想替广大群众问问你。”
邢舒婕看向记者,然后笑着提了提眉毛:“随便问。”
“前面那一段时间你一直没有什么活动,大家应该都很好奇你在忙什么,你能说说嘛?”
真是一针见血。
“我那部电影我那个角色不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吗,我那时用了很多时间去融入角色,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什么神情啊,情绪变化之类的。不想演的特别浮夸,所以我用了差不多几个月的时间待在精神病院里,接触那些病人,了解他们的思维和生活。”的确啊,那段时间里的我几乎被活活逼疯了。
“对,那部电影的确很棒,我也去看了,你演得真的很棒。那么针对之前网上传的说你感情上的那些事,你也没有公开表示过什么,这里你能表示一下你的态度吗?”
邢舒婕看着记者,沉默了几秒,然后喜欢沉静地说:“没错,的确是我的男朋友,我当时不公开的原因就是想保护他,保护我的感情。而且,我自己的私事,众口难调,再怎么说都会有人唱反调,我自己也不太愿意像呈堂证供一样解释清楚每一个细节,有时候说太多并不一定好。”
“那他是怎么看的呢?”
“他很尊重我,他尊重我的所有决定和意见。”她静了两秒,“是一个很棒的男友,也会是一个很棒的丈夫和父亲。”
“那你们还在一起吗?有传闻说你们分了。”
舆论可真快啊,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爆料出来的,孩子被曝光可能也是迟早的事。她忽然感到有点烦躁,她装作轻松的低头无奈挑眉,藏好了自己“杀气腾腾”的眼神。
“分了……”她声音低了,然后耸了耸肩,“没办法,这场感情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两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放爱一条生路,别说这个话题了。”
“好,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有人建议你多演一些正面一点的角色,毕竟你这段时间也挺经常演一些病人或者反派的,你是打算换戏路类型吗?”
邢舒婕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对啊,试过很多角色之后发现这类人我更能比较轻易地演绎,我更喜欢去发掘一些光怪陆离不走寻常路的角色,那样子会比较容易给别人留下更深的印象,所以我打算多尝试一些这类型角色。”
这个访谈只录制了四十分钟,这是她最后一个通告了,录制完后她终于得到了解脱。她走出大厦,天已经有点黑了,她在人群的拥扰下上了车,黑黑的车窗隔绝了一切外界对内的窥探,她降下车窗,然后对着粉丝挥手打招呼,一时间闪光灯如星辰闪烁。
“乖,回去吧,注意安全啊!”她对粉丝说,粉丝沸腾了。
车开动了,她一直没有把车窗升上去,直到完全脱离了粉丝包围圈,她才升上车窗。熟门熟路从后座储物格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
“等下去哪?”助理问她。
“吃饭去。”她打开了手机,漫不经心的说。
“有人要请你吃饭。”曹阳磊忽然说。
“让他滚,我自己付得起饭钱。”邢舒婕不假思索的说。
“你也不怕得罪人。”助理说。
“我连王爷都得罪过,他算个老几。”邢舒婕把烟蒂往一个装着水的瓶子里一扔,摇了摇。
“饭局不管怎么样也得去去吧,不然那群大老板以后遇到事不买你账。”曹阳磊说,虽是劝说的语句,但是司机已经换了路线。
邢舒婕怎么会不知道,她干瞪着眼睛瞪了几秒,然后随性两手一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然怎么办?
一路无言,邢舒婕也很配合的补了妆,到了酒店楼下,曹阳磊交代了一些事后,就放下她一个人独自上楼进入包厢,其余的人去了其他地方吃饭。
邢舒婕走进了电梯,心情沉重极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无从拒绝。先不说她把这事定格成了晏斐的专属,就说现在她的状况,她对这事早已经没了兴趣,或许是因为抑郁症吧,她不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适合“接客”。
华美的包厢里,高档的餐桌前坐着一个人,侧对着她,她忽然有点想转身夺门而逃,但是她握紧拳头忍住了,站在原地平息了几秒才走上去。
“是你。”她表情有些凝重,不是说是一个科技公司的陈总吗?为什么是他!
刘力仁看向她,然后站了起来,走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她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她想到了那个把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的天使。
“还好吗?”他问她。
“很好。”
“王家不要你,就连晏斐都离开了,丢你一个人任人欺负。你还能好?”刘力仁一语中的。
邢舒婕看向他,笑了:“是啊,但是至少我没挨打。”
刘力仁顿了几秒,然后也笑了。他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坐到了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那件事,就让她过去吧,我会弥补你的。”
邢舒婕看着他,一直看着,并不说话,眼神直白,带着嘲讽。
“我并不希望你这么辛苦,或者说,我还没从你的迷惑里走出来。”
邢舒婕依然一言不发,她厌恶这张老男人的脸,这会勾起她记忆深处的屈辱和愤怒。当年的她为了出人头地,不惜付出尊严和色相,这是让她至今都后悔的事。而这个男人,在包养她的同时的确给了她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也把她推进了欲望的高台,这高台则是由一个个男人组成的阶梯,她根本无力逃避,洗湿了头的她根本无路可退。转念想想,她很感谢刘力仁的太太,在某种程度上,刘太太救了她,就在她快被刘力仁一把推进那充斥着对肉体和利益的无限欲望的名利场上时,刘太太狠狠的打击,让她从这泥沼中脱身。
她不想重蹈覆辙,因为这次如果真的又走上了老路,她必定会成为各路男人的枕边人,成为她最厌恶的交际花。她不想玷污自己,也不想侮辱令她爱的人为之痴迷的身体和灵魂。
“谢谢,这次,我更想从头开始,白手起家。”
“被男人甩了一次就清高了?”刘力仁微笑的问,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
这动作和语言仿佛宣告着她,他们曾是同一路人。她避开了她的手,“我不需要多红多出名,体会过了这些疯狂,对我的人生来说已经够了。”
刘力仁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不干也得干,由不得你。”
“为什么?”邢舒婕睁大了眼睛。
“你还以为你有太子爷撑腰吗?背景,后台,你有吗?外面那些人你得罪得起吗?”
“所以,我就要当你们的发泄工具是吗?把你们伺候好了,然后你们施舍一样给我一个甜头。”邢舒婕站了起来,“尽管王正衡不让我进门,但是他不可能连我最基本的生死都不顾,晏斐总会回来的,他不可能让我成为你们的宠物。”
刘力仁冷冷的笑了,“那你就等着,看看王家人的仁慈度吧。”
“对不起,失陪。”邢舒婕拿起包就走。
刘力仁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打开门后愣了几秒,然后又关门转过身。
“你什么意思?”邢舒婕问。门口站着四个人,她一开门想走就被推了回去。
“一目了然。”他走向她,一把搂住她,手慢慢滑了下去。
“你干嘛?!”
“跟我走。”他制住她,挟持着她走出去,一看他开了门走出来,四个保镖立刻跟在了他的后面。
“你真是禽兽不如。”邢舒婕骂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那又怎样?”
她被带到了套房门口,一个保镖打开了门,她被推了进去,门被重重关了起来。邢舒婕一把推开他就要跑,他抓住了她的手,狠狠一拉,高跟鞋重心不稳她摔在了地上,看着他逼近,她恐惧的后退着身体。
“你以为你跑的掉?今晚把我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刘力仁扑了上去,坐在她的肚子上,掐着她的脖子说。
她呼吸困难,用力的扒他的手,却根本无济于事。他一把拎起她,往床上一扔,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肚子里也隐隐作痛,呼吸都痛,想逃,却瘫软得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刘力仁看着再也无力逃跑的邢舒婕,笑了起来……
酒店楼下,曹阳磊独自坐在车里,捧着手机玩游戏等人,车里放着音乐。
包厢里风光旖旎,衣服和被子一片凌乱的散落着,刘力仁长长出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抽烟,他看了一眼死人一样的邢舒婕,火不打一处来。他捻了烟头,一脚把邢舒婕从床上踹了下去,邢舒婕痛呼了一声。
“死人一样,浪费我的时间。”
“嫌浪费时间就别找我啊。”邢舒婕默默坐了起来,慢慢的说。
刘力仁火了,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上来,狠狠地把她按在床上。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伺候过王家大少爷后傲了不少嘛,你也不看看你是怎么被人踢出去的。”刘力仁中伤她,他见不得她不对自己唯唯诺诺。“就你这样的,晏斐一抓一大把,你算个什么?真把自己当少奶奶看了,在我这,你这套没用,趁早给我老实点。”
“在家……吃软饭,在外……这么能耐……报复性人格……”邢舒婕被掐住了脖子,断断续续的说。
这是刘力仁的软肋,他松开了手,几个耳光打了下去,邢舒婕眼前一片漆黑,耳鸣。
“你杀了我吧,我也活腻了。”邢舒婕的声音忽然放大,变得凄厉而绝望。
刘力仁愣了一下。
“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是不是特别舒服,你把你受得气发在我身上,那我向谁发!我受够了,你杀了我算了!爱我的人一个个都离开我了,我还要当别人的发泄工具,有意思吗?!”
“我自从遇到了你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拜你所赐,我彻底被毁了!我就想平平凡凡过日子,为什么老是一波三折!一个太平日子都没有,是不是我一定要进太平间才能太平!”邢舒婕绝望的说,她看向落地窗,窗户没打开,而且为了美观没装护栏,她看向被她吓到的刘力仁,满眼嘲讽,然后想要冲向窗边。
几乎同时,刘力仁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狠狠往旁边一甩,她摔在了地上,尾椎和腰火辣辣的痛。
“要死别在我面前死,滚。”他拿出了一张卡,扔在了她身上。
她看着那张卡,所有的暴怒和绝望都化成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穿好衣服,看也不看地上的卡一眼,转身就走。还是得罪人了,她没进入酒店时就猜到了,哪怕这个人不是刘力仁,还是会被她得罪的。
回到车上,她摘下了帽子,曹阳磊无意间看了她一眼,接着就被他看到的惊呆了。只见她脸颊红肿,眼睛红红的,定睛一看,脖子上也有指印。
“这……”一看就无关情趣,明显是被打的。
“没事,走吧。”邢舒婕淡淡的说,摸了摸脖子。
曹阳磊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开车。
邢舒婕静静地坐在后面,静得存在感降为了零,曹阳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流泪,他移开了目光,心里隐隐有些恻隐。
忽然,后座传来了洗鼻涕的声音,然后是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磊哥,你在他们家多少年了?”
“挺久的了。”
“那你和我讲讲晏斐,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曹阳磊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他是个很有教养的贵公子,他的教养程度和别人认为的他这种家世背景中出来的孩子完全悖逆,乖得就像一个教研世家的后代。”曹阳磊记得第一次见到晏斐的时候,那时晏斐15岁,极少回国,那次正好回国了,于是他见到了一直活在传说里的那个远居英国的“独苗”。
那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25岁正值大好年华,介于世故和纯良之间。听说要见到晏斐,不由得又好奇期待又想要套近乎,如他所料,那天他被安排去接晏斐,开车的是王正衡的御用司机,而他只是去当个佣人保镖。
那个高瘦白净的少年从通道慢慢走来,淡漠而安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反,他以为是个虚荣张扬的二世祖,结果却接到了一个低调安静的学生。
晏斐被他们接到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有事耽误了一下,你们久等了。”普通话不怎么标准,但是却温暖极了。
回去的路上,晏斐一直乖乖坐在后面睡觉,不聒噪也不颐指气使,后面短暂的七天的相处也是一样,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不算好接近,但是不难相处,喜欢一个人待着,但是如果有人介入他的独处,他也不会多么排斥,反而有时还会很开心。
曹阳磊讲到这里,看了一直沉默的邢舒婕一眼,她看着前方,呆呆的,眼泪凝固在了眼眶里。她的前方,是车水马龙的公路,下雨了,挡风玻璃被雨打湿,透着各色灯光,看起来很杂乱,乱雨如麻,雨刮器愈理愈乱……